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许未的背影,有些萧索。
*
演讲完后,江砚白没有直接回班里,而是绕过大操场,避开人群,朝着小操场走去。
开学典礼还在继续,广播里播放着的是高三的学长的演讲。
沿着一排水杉,绕过花坛,江砚白走到了小操场这边的卫生间。大操场那边当然也有,不过他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进厕所的兴趣,即使只是进去洗个手。
还没进门,江砚白便先闻到了隐约的一丝甜腻香味,混在缭绕的烟味里。
江砚白微微晃神,这味道他不久前才闻过。
卫生间门没锁,他推门而入,果然看到了他的新同桌。
许未临窗坐在洗手台上,一只脚曲起。礼服领带被他扯下随意扔在了水池边,领口的扣子敞开,露出了一截锁骨。
窗户应该是被他推开了,阳光从外面倾泻进来,洒在他身上,却看不出暖意,倒显得有些颓丧。
他口里叼着烟,缭绕的烟雾笼着他的脸,呈现出氤氲的粉色。
见到有人来了,他转头,露出一双潮湿的眼。
许未愣了愣。
他没想到会是江砚白,但诧异只维持了一瞬,他没搭理江砚白。本来也很奇怪,难不成要在厕所里说好巧你来蹲坑了?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怎么想见到这个人。
江砚白识趣地没有说话,也没有退出去,径直走到了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一丝不苟地洗手。
许未暗嗤了声毛病,倒是没有赶人。
然而他听着流水声哗啦哗啦,半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不耐烦地瞥了眼江砚白。
他觉得江砚白在找茬,没事跑到小操场这边来洗半天手,闲的?
因为不耐烦,他的眉眼也带了点戾气,颇有攻击性。
江砚白像是没有察觉到许未的情绪,依然在认真洗手。透明的水流在他的手背上沿着隐隐凸起的经脉淌落,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许未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却听到江砚白先开口解释:“在醒神降温。”
“你脑子长手上了?”许未还是觉得对方在挑衅。
江砚白轻叹一声,关掉水龙头,侧过脸,盯着许未的脸颊,镜片下的目光幽幽。
“干什么?”许未挑眉。
江砚白沉默片刻,道:“你身上的味道……”
不等他说完,许未就气笑了:“怎么,典礼还没结束,会长大人就急着来纠纪律了?”
不就是抽个烟吗,老子都躲到厕所里来了,烦不烦啊。
江砚白蹙起了眉头,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陈述道:“你的状态也不对劲。”
声音无甚起伏的一句话,都算不上是嘲讽,许未却像被扎了一针般当即变脸,寒声说:“你他妈管得着吗?”
说完,许未将未抽尽的烟捻息扔进垃圾桶,跳下洗手台。
在他从江砚白身后擦肩而过,即将拉开门离开的时候,手腕猝不及防被人用力攥住。
!
狗逼江砚白竟然搞偷袭?!
许未下意识要回击,想要用手肘顺势顶人肺,然而身体却被对方的力度拉扯得转了半圈,紧接着,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江砚白微微俯身,垂下脑袋,鼻子凑上了许未敞开的领口处,轻轻嗅了嗅。
许未僵住了。
这距离太近了,近得只要他稍微有所动作,江砚白的嘴唇就会触碰到他的锁骨。
草草草草草。
许未发誓,等他分化成alpha那天,第一件事就是锤爆江砚白的狗头。
明明他打架也很厉害,为什么会比不上江砚白的力气,他刚刚居然输了!
一定是因为他的感冒还没好。
“奇怪。”江砚白似乎是觉得不够,又深深嗅了一下。
他刚刚明明闻到了,为什么又没有了……
“你他妈有病吧!”许未忍无可忍,猛地挣开江砚白的牵制,将人狠狠一推。
砰的一声,江砚白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身后厕所隔间的门。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高一军训那次的画面,等他站稳的时候,许未已经离开了。
江砚白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抬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有些凌乱。他又回到洗手台前,摘下眼镜,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凉水洗脸。
好一会儿,脑子里滚燥的感觉褪去,他才停住。镜子里冷静过后的脸,看起来竟比之前还要癫狂几分,眼角还有些没有散尽的红。
江砚白低笑了声,手指勾起水池边被落下的那根领带,拿到鼻尖,嗅了嗅,无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