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把信息读完,青华像泄气皮球般,一下子就瘫倒在床上。瞬间,她的泪水哗哗流了下来。
是委曲、难过,是痛苦、悲伤,还是难舍?
这个挨千刀的,没想到自己日思夜盼迎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之前小伙伴阿英就曾提醒过,说人是会变的,让她要多个心眼。
但她一直不信。
她始终认为,作为山沟沟里走出去的农民后代,胜材骨子里应该是轻易不会改变的。他那么聪明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情。
然而,他还是变了。看来真正愚蠢和傻逼的是自己啊。无声的泪水顷刻流湿了床单。
青华就这样呆呆倚靠着,慢慢将一只手伸向床头密码箱,想拉一条干净毛巾擦擦眼睛。可无意间手指却碰到一个硬邦邦东西,她一下子坐起来。
——那是之前从家中带来的锁呐。
青华父亲杨廷仁自从坐上轮椅后,表面看去好好的,其实大半个身子没法动弹。整天就只能那么干坐着。
医生曾经告诉他,要适当运动,以增加肺活量,减少呼吸道痰塞和感染。可农村里有什么能够锻炼肺活动的呢?
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锁呐。
锁呐又称喇叭,这东西使用时一吹一吸,这不就是对肺最佳的锻炼吗?再说,他双手还能动,正好可以搞这个。
杨廷仁就此迷上喇叭,坐在轮椅上造了一个又一个,时不时拿出来吹吹。
后来,他还给家中每人分了一把。不但自己吹,也约上妻儿一起吹。慢慢的青华也喜欢上了这东西。不论走到哪,随身都带着,没事就拿出来吹上一曲,乐此不彼。
喇叭即锁呐,她从箱子里摸到的就是这个。青华取出锁呐,不由自主开始吹起来:
“哩啦哩啦,里啦——”
由于自小生在彝山耳濡目染,加之这些年父亲熏陶,无论笛子还是锁呐,种种乐器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今天她心情不好,所吹曲调里自然飘出苍凉悲愤、怅惘和感伤之音。那一声声或嘹亮高昂,或低沉呜咽的曲调里,不经意间总是沁透着哀婉与幽怨,听上去愈发扣人心眩。
“哼——”
旁边马厩里乌龙打个响鼻,又刨蹄子又甩尾,仿佛也在谛听。动听的喇叭声悠扬回荡,在呜呜夜风中传得很远。青华吹的是《蜜蜂过江》,这是首古老感人的抒情歌谣,听起来缠绵徘恻,如泣如诉。
“哩拉、哩哩拉……”
活动板房内,戴着耳机的唐青范原本在网上跟同学打游戏,突然感到有异响。经历昨天地痞骚扰,他多了个心眼。警觉摘下耳机站起身,循着声音小心翼翼撵过来,这才知道是青华在吹。
于是就悄悄站在工棚边聆听。
夜风虽凉,但唐青范和乌龙,一人一马却不觉得冷,就那么陶醉在呜咽的喇叭声中。
青华因为太投入,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更没料到门口有人。她仅仅是有感而发,倾吐一下胸中块垒而已。
“彩!太牛皮了,你竟然还会这个!”
一曲终了,外面突然劈哩啪啦想起掌声,青华吓一跳,接着就见门帘一掀,唐青范笑着走了进来。
他进门就朝青华竖起大拇指:妹纸,厉害!“唉呀……”青华急忙用手擦去泪痕,霎那间脸红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