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短短一分钟,南舒就把以上所有猜测发到了群里。
群里只有三个人,南舒,鹿袁和晏清辉。
鹿袁今天上班,不知道忙不忙,看到群消息一边@晏清辉,一边丢过来一排问号。
晏清辉没理。
他在想,算暗恋吗?
可能吧。
毕竟搜索引擎上说,暗恋,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说出口的喜欢或爱。
他确实没有说出口。
主要是没机会。
店里忽然响起了鼓风机的喧闹声,洗澡室有工作人员在帮刚洗完澡的狗吹毛,轰隆声闷响,像夏天的打雷声。
但是大厅的休息椅上有光的痕迹,这证明今天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里,忽然下一场大雨。
像一瞬间被拉回那个夏天,晏清辉第一次见满月的那个夏天。
当时他已经大学,八月底还没开学,因为外公的嘱咐他前往一所高中和当时学校里的校医要一份研究报告,拿到报告后他无心多留,匆匆离开,离开前校医像打发小朋友一样扔给他一包跳跳糖。
还说:“当初你爸还在的时候,我记得你给他要过,现在虽然长大了,也不一定非要喝白开水过日子。”
那时候的他已经在平淡日子里泡了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较真地数起来,也许连一个失眠的夜都无法度过。
路过操场,走过塑胶跑道时,晏清辉难以抑制地想起从前。
操场里,新生穿着迷彩服在军训,头顶太阳烈烈,他们叫苦不迭,远远望去,像一片片刚被栽下的青树。
他曾经也是其中一员,被阳光滋养,被清风拂照,然后在彩色的校园操场里意气风发地长大。
他不由得失神。
忽然,头顶轰鸣,大雨落下仅仅一瞬之间,远处“青树”跳起来,然后在教练的训斥下往教室里跑,跑得最快的是一个女孩子,她摘了帽子,脸上被晒得通红,雨水顺着脸颊滴落,仿佛雨水都染成了粉色的。
身后有人追她,喊她满月。
满月边笑边回头说:“你们快感谢我吧,是我求的老天爷!”
然后撞进晏清辉怀里。
好一棵茁壮的小青树,他一米八的身高都差点没扶住她。
“老师对不起!”小青树脆声声,她倒是不介怀,后退一步给晏清辉深深鞠一躬。
她身后的小伙伴趁机追上,看到晏清辉“哇”了一声。
雨下更大,眼看要把她们衣服打湿,晏清辉摆摆手说:“没事,快走吧。”
满月点点头,拉着同伴跑走,没几步又回过头。
她脸上有光,是夏日晴空在暴雨席卷前仅剩的光照在了她脸上的雨水上。
是丁达尔效应。
她又跑回来:“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晏清辉摇摇头。
“啊,猜到了,”满月指一个方向,“那边可以躲雨。”
说完又跑走了。
风风火火,像夏日正好的光,也像刺破闷热的一场清澈雷雨。
雷雨匆匆,很快退去,晏清辉回到车上,喝水时忽然瞥见旁边的跳跳糖,几秒后,他拆了倒进嘴里一些。
平淡的矿泉水像炸开了可乐。
这让他心口久违地感受到一股激动,就好像,长大了,也不定非要喝白开水过日子。
年关,晏清辉主动找了个由头去学校校医部,北方冬日干冷,白雪盖住了跑道的橙绿,他在帮校医翻阅病例时,忽然翻到一份看诊记录。
姓名:满月。
症状: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才高一。
窗外的大雪像落在了晏清辉心上,屋里暖气很足,他却有点冷。
他问校医:“学校里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校医说:“哦,她啊,好像是被社会人员欺负了,具体不太清楚。”
雪压得更实了。
或许是暖气太干,晏清辉喉咙干涩,声音有些哑,“那现在?”
“好像转学了吧?”校医说,“挺有灵气一个小孩,怪可惜的。”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