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的伤看起来很重,呼吸不稳,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额头的伤口正不要命的往外冒血,就连手臂上都映出了血。
白色的外套浸满了血渍和泥渍,分不清是谁的血,但是极为惊心就是了。
沈遇既然看见了,就怎么都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管。
虽然心头的耐心因为江辞的语气,去了七八分,但是他还是用着剩下的几分耐心,放软了声音:“我既然看见了,就关我的事。”
江辞依旧不看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拽成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再开口嗓音沙哑,气息有一点不稳:“多管闲事。”
尾音带着一丝颤,分不清是身上疼得,还是心口闷的。
也不算是闲事,江辞他亲哥求的,就算是闲事,他也决定管了。
沈遇把伞撑到江辞的头顶,遮挡住砸在少年身上的雨水。
没了雨水,江辞唇瓣紧抿,用力到发白。
见他没有躲,沈遇掀眼瞧了他一眼,问他:“能走么?”
短暂的沉默,江辞偏回头,眼底灰蒙没有亮光,望着沈遇不吭声,一句话不说的模样反倒少了几分倔强,多了几分脆弱感。
这样的眼神,沈遇曾经在路边被丢弃的小狗身上见过,满是对人类的不信任,却又忍不住想去期待人类的驻足。
沈遇对上江辞的眼睛,心底蓦地就软的一塌糊涂,手心放在江辞的脑袋上,隔着衣帽轻轻一揉。
他说:“能走就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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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画画喜静,所以从市区搬到了安静的郊区,在郊区买了一套高档单身公寓。
公寓户型偏大,高层落地环幕单卧,其他与城市住宅房区别不大,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角角落落里都有和画相关的痕迹。
比如落地窗前的画架,电视机旁的画笔桶……
房子每一处整齐合一和整洁,都彰显着房子主人有多喜欢干净。
和站在门口浑身湿透,以及身体上上下下都说不出脏的江辞来说,待在这里有多么格格不入。
身上偶尔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仿佛都能污染了整间屋子的清香。
江辞指节捏得泛白,手背青筋跃跃欲试地暴起,看了一眼就猛地转身要走。
沈遇拿着药箱出来,正好看到他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平静地问道:“你要去哪?”
他的话和定身咒似的,江辞去握门把手的手僵住,低着头,不转回来,也不说话。
他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沈遇没去管他,把药箱放在茶几上面,把要用的东西一一拿出,等到做完这些,发现少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人都跟着他回家了,他猜不透江辞还在倔什么,只好亲自过去。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淡淡地说着,伸手去抓江辞手腕。
结果,江辞急忙躲开他的手,和吃了炸药桶似的,凶得不行:“别碰我!”
沈遇:“……”
如果江辞是自己的亲弟弟,他这一拳可能收不住。
沈遇的耐心几乎降至末端,他拧着眉头看向江辞,本就清冷的面孔因为紧皱的眉头,看上去凌厉了许多。
抿着唇不说话,身上的冷气噌噌噌得往外冒。
近距离的江辞一下就感受到了他的不悦,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样子,下一秒安分了下来。
对上沈遇冷着的眉眼,气势一下少了一半,他撇开头,忍了半天像是在心里做了许久的斗争。
这才艰难地开了口:“脏。”
是脏。
淋了那么些雨,衣服湿透,顺着衣缝还在往下滴水,不单单是雨水,还有冲淡的血。
他站过的地方,地板都被染脏了。
身上混杂着泥土和血腥味,脏的不能再脏了。
可沈遇压根不在意这些。
少年虽然凶得和乱咬人的凶兽似的,性格变得天翻地覆,但是似乎还和以前认识的一样,怕脏。
或许本质上还是以前的江辞。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江辞,我不嫌弃你脏。”
偏着头的江辞,睫毛一颤,嗓子又干疼了起来,呼吸很轻,等沈遇再次握住他的手腕,他没再反抗。
任由着沈遇把他带进家里,让他换上干净的拖鞋。
他垂眸就能看清随着他经过的地方,滴下的一地血水,再抬眸是沈遇毫不在意的侧脸。
是真的不嫌弃他脏。
“把衣服脱了。”
发着呆,冷不丁就听到沈遇说的话,江辞没反应过来,愣神的样子有点呆。
沈遇觉得江辞就是学变脸的,而且和翻书一样快,说凶就凶,说呆就呆,如果脾气好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的。
沈遇重复道:“把衣服脱了。”
江辞:“……”
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没听错,沈遇让他脱衣服。
脱衣服还不够,沈遇又补充了一句:“裤子也脱了,最好一件不留。”
可能是雨水冲昏了头脑,他一时间不太能理解沈遇的话,有点别扭地问他:“为……什么?”
沈遇有些好笑,清冷的俊颜带着一抹浅笑:“什么为什么?”
“我要检查下你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