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如今正同朝中那群主战派抗衡,政敌无数,又为了“那个”位置,总需要些真正有脑子的人来帮衬。
他不介意多一个吃饭的人,但要有人真的吃得起这口饭。
李谦此人他有所耳闻。能得到他的器重,想必是个有潜力的。那么......
“你去试探一番,看看她这条命到底值不值得留。”
*
雨让天气转了凉。
黎云书这几日都没见到邹氏,原以为她在忙,不曾想回家时才发现,邹氏早已卧病在床。
她听黎云书回来,下床准备要迎,被黎云书赶紧扶住,“怎么病成这样了?”
邹氏笑道:“老毛病,不碍事的。”
“那也不行!”
黎云书赶紧嘱托黎子序照看着,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去给邹氏煎药。
大抵是因她入狱太过紧张,邹氏一缓过神,便叹了口气,“云书,你进去的这几日,阿娘总在想,要是让你早早嫁个人便好了。树大总是会招风。”
黎云书冷笑,“我倒想看看,有什么风能吹倒我。”
邹氏被她一噎,摇摇头,没再多言。
“你入狱这几日,旁人都冷眼看着,唯独那沈家少爷为你忙前忙后。”她朝黎云书压低声音,“再怎么说,人家尽了这份心,付了这份力,你总得报答人家吧。”
她本想着让黎云书道个谢、送个礼,寻思她在绝境中被人救了,再怎么也该对沈少爷有点心思。
可黎云书只是一闭眼,“我知道。所以我必须得好好逼迫他学习。四月初的府试,总得让他通过才对。”
邹氏:“......”
没救了。
这孩子怕是一辈子都没救了!
沈清容摆平此事后,先上了花音楼找廖诗诗,细细叙述了此事。
廖诗诗听罢长叹,“他往日便夸赞过黎姑娘,这么做......兴许是不忍心真随了程家的意思,害了黎姑娘吧。”
沈清容见她情绪低落,也没有作画的兴致,早早就离开了。
谁料刚回到沈府,扶松就迎了出来,“少爷,黎姑娘说让您写一篇策论,今夜之前去书院,交到她手中。”
“策论?!”
沈清容一愣,“......这怎么写?”
扶松没回答,只道:“写不完扣十两银子。”
沈清容:“......”
咬咬牙,他写!
有钱能使鬼推磨。沈清容在十两银子的压迫之下,飞快地生产出一篇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学术垃圾,洋洋得意地将它带去了书院。
他去时已是傍晚,黎云书一直在书院中温习。见沈清容来,她往身旁的桌案一扬下巴,“等着。”
沈清容十分习以为常地坐下,撑着头摇着扇子,看她点灯阅卷。
料想他也没怎么写过策论,黎云书便为他布置了一篇简单的,不必联系时政,仅仅围绕着“选择”来抒发见解。
原以为在狱中这几遭,会让沈清容对这个论题格外敏感。黎云书想过他以程家的选择入手,想过他以徐大海的选择入手,却万万没想到,沈清容开篇就给了她一句:“人一出生便是个错误的选择。”
黎云书:“......?”
她看了沈清容一眼,见他朝自己毫不顾忌地挑眉,暗道:“他看着,也不像个悲观的人啊?”
怎么就写出了这么丧的话。
她定下神,继续往后看。
沈清容接着来了句:“但有时候,这又是个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黎云书强撑着耐心,看他笔墨横飞:“至于这个选择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关键取决于人的选择是否正确。人做出正确的抉择,抉择自然是正确的;人做出错误的抉择,这个抉择就是错误的。”
黎云书:“......”
“怎样?”沈清容得意极了,“我的策论,是不是写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逻辑严谨?”
“......是挺严谨的。”
黎云书深呼吸,“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听你说了个废话。”
“这不叫废话!写策论人的事,怎么能说是......”
“啪——”黎云书将策论甩给他,“重写。今夜不写到合格,就别想着回去休息!”
原以为他会生气,会一蹦三尺,会大骂她不通情达理。可沈清容并没有。
他毫不意外地将策论抓起,笑着道:“好。”
他这反应,让黎云书有些吃惊。
她转头看他,沈清容一边磨着墨,一边认真道:“我想明白了,读书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事。就好比这次,若非你提点我那几句,程家兴许就逃过去了。”
黎云书听他说,也是沉下神色,“你说通敌一事......程家当真是知情的吗?”
沈清容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英雄所见略同啊。”
沈清容极为欣慰地说出这句话,“我也在想,程家虽胆子大,但毕竟是从商,总该考虑自己的利益。卖赝品逃关税,他们尚且能接受;这等稍有不慎便家破人亡之事,想来他们是不会应下的。”
“徐大海是真正的跑商之人,兴许路上察觉到了货物的不对。他以为程家也知晓此事,故意让他当这个通敌的叛徒,才会如此愧疚。但从程家的反应来看......最根源的,还是他们头上那位‘大人’啊。”
黎云书嘶了一声,“其实我在衙门中,还有句话没说。”
“什么?”
“如果我记得没错......”她声音渐沉,“大邺二皇子,名字中也带了‘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