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珩翊跟谁聊天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就跟成心不想理似的。
“大人。”
“嗯?”
关川骛又闭嘴了,回头看看剩下五个走大步的锦衣卫,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出口了。
“怎么,此话不能讲?”
万珩翊问道。
“那,大人,草民不知该不......”
“少废话,要说说,不说滚。”
关川骛又一怔,此人脾气如此无常。
说!
关川骛拿定了主意。
“我看那薛大人,分明已经到了跟前儿,为何不来搭救您呢,人都走了,他才上来看您。”
“......”
关川骛走了半天,也没等到万珩翊的一句话,疑惑的向后转头——
万珩翊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平静的像是块雕塑。
“大人.......草民知罪。”
“别跪,你跪下了,本官的马谁来牵。”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关川骛听得万珩翊的话,已经打弯儿的腿倏地绷直了。
万大人很会洞悉人心,不光是看看外表,甚至能窥进人的心里头。
这个万大人与人交际,饶是生出什么变数也都在他的掌握之内,关川骛心里寻思,这万大人的人品与自己预估的大不同。
关川骛记着,这位大人驾马而来,见了自己被绑似乎一怔似的,现在回忆起来,觉得没有看的太分明,记不太清了。
他本以为,万大人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软官,万珩翊心里苦恼,这大人也不问自己是谁,来自何处便救了,还以为是蹭了个饭票子,怎么此时好像落入现成的套子的竟是自己?
人心里一有事,手上就会慌乱,眼看着马就要让关川骛牵到沙地边上的泔水坑里了。
“你把马牵到哪去了?”
万珩翊一声大喝,把胡思乱想的关川骛拉回现实。
“万大人.......草民.......”
“跟着本官,就拿出一等一的机灵劲儿,”万珩翊的声音忽而变温和了,内里却还有着一股子狠劲儿,又好似成心避着锦衣卫的耳朵似的,“还不到尚书师爷的位子,休要问东问西,守好本分。”
尚书师爷?
关川骛大喜,随即整顿自己方才顽劣的性子,原是真的有个大馅饼在等着自己。
“常然诺。”
万珩翊回头招呼道。
“卑职在。”
话音刚落,一个手握出鞘绣春刀的高大男子从队列中快步跑到万珩翊身边。
“离着沈大理卿的祖宅,还有多远?”
“回大人,”常然诺将手放于眉上,往远处看看,“就快了,还有二十里地,到了汴安边儿上就到了。”
“关川骛。”
“草民在。”
关川骛回头道。
“这位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你喊他常将军便是。”
万珩翊介绍道。
“常将军。”
关川骛知趣儿的拉停了马,给常然诺行了个礼。
“嗯,请起。”
“大指挥使那的繁杂事务,处理的怎么样了?”
关川骛听这之后的谈天内容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便乖乖闭口,依着身后锦衣卫的速度牵马。
“回万大人,其实这事儿本来不复杂,不过是西缉事厂里有几个宦官闹事来着,但皇上.......”
常然诺欲言又止,只是看着万珩翊,成心拉长声音,等着他一句话。
省的日后有人问起,就说是他万珩翊想要知道此事,不是自己非要说西厂的闲话。
“说。”
万珩翊官及二品,自然知道常然诺心里的小九九。
这做官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俩玩聊斋呢?
“你不说,本官不说,谁会知道有人曾问起此事。”
常然诺一听这,顿时放心了不少。
“皇上立了一个生面孔当西厂提督。”
“嗯?”
万珩翊表面上来了兴趣,心里头却“咯噔”一下。
景文帝是对何事有所觉察么,为何突然对这权倾朝野的权宦削官儿?
“这么说,司礼监的曹和忠,有那么些许生气?”
万珩翊知道常然诺跟东厂的曹和忠不和,于是成心挑了话头试探。
“大人说笑,”常然诺听了禁不住笑起来,“何止是些许,本来东西厂并兼管辖,突然少了一个西厂,那他岂不是气迷心儿?况他向来胆大包天,明里暗里的骂人,差点直接捅到皇上那,只有周将军,置身事外,又是锦衣卫之首,被逼着包下烂摊子。”
方才常然诺提及的周将军,是锦衣卫之首,大指挥使周千轫,再者,这常然诺找得了地方,直在那贬低东厂提督曹和忠。
万珩翊没接他的话儿,常然诺知道曹和忠与自己走得近,还在这添油加醋的指指点点,不就是明里暗里的引话茬——
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万珩翊自己。
“又他妈是内阁那帮人把事儿推卸到周千轫身上的?”
万珩翊装模做样的,自顾自皱起眉头,等着常然诺的下文。
“正是。”
常然诺如实说道。
“这内阁的人,视锦衣卫、东西缉事厂为眼中钉,假如周千轫办错了事,就正中他们下怀。”
万珩翊说着,将矛头对准了常然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