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正睡得香,恍惚听见有人大声喊她,“玉芬”她腾地坐起来,打开灯,雪白的四壁,紧关的门,一个念头告诉她,婆婆可能出事了,她坐着没动,她害怕,万一婆婆不行了,她该怎么面对?
她爬起来,轻轻打开门,摸索着厅灯,打开灯,慢慢探身往婆婆身上望,婆婆坐在沙发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她松了一口气,退了回来,她事后也想不明白,那一声呼唤到底是幻觉还是就是婆婆发出的,但不管怎么想,有一点她是明白了,婆婆老了,她随时会发生意外,这是她应付不了的。
她躺在丈夫的怀里,瞪着房顶,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兄弟姐妹七个,不能把这既担心又害怕的责任独自担起来,得轮班。
第二天,楚銘很早就去了医院,刘玉芬收拾好等着二哥电话。
楚銘二哥跟他们住一个小区,隔壁楼,只有在打牌的时候他才上来,他说话暖声细语,是公认的好脾气。
“三婶,下来吧。”他客气地说。
刘玉芬应着,锁上门,走进电梯。
二哥把车停在楼门口,他坐在驾驶座位上,她跨上车坐在后排,白色轿车,绕过一层楼高的杨树,拐了个弯,驶出小区。
医院在十多里外市政府边上,他们得穿过三条大街,二哥车子开得很稳,他们说着天气,她歪着头看窗外,笔直的公路两旁,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街道,店门已经打开,开车的、骑车的,一边吃早点一边急匆匆走着的步行族,都如城市新鲜血液般流动起来。
“咱妈应该没事吧?”她问。
“昨天到医院就办住院,我们回来的时候,夜里十点多了,液还没输完,我看了看,就是治高血压的。”
“不是心脏病吗?怎么输降压药?”刘玉芬扭回头,看着稳稳握着方向盘的二哥。
“咱妈到那,就不疼了,一检查就是血压高了,可不得输降压药。”
“现在的医院,为了赚钱真是,这不是白糟蹋钱吗?”她有些气愤。
“可不是,咱妈一直有高血压,高点很正常嘛,听楚銘说再做一个动脉CT.”他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那就接回来,还住什么院。”她板起脸。
“我看,咱妈就没病,都是累的。”他在说“累的”时,特别轻,好像重一点就会让还在气头上的弟媳妇敏感。
“二哥,我有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刘玉芬马上想到晚上自己考虑的问题,这就是个契机,植入最是应景。
“有什么不能说,你说。”二哥听出弟媳妇话里并没有异样,放松心情说。
“咱妈,真的可能是累的,咱们轮班吧。”她前倾了一下身子。
“好啊,我没问题,都我值班都行,你们到时候回来看看。”他笑着把车拐进医院“这个点正是车多的时候,弟妹你先下车,我找个停车位去。”
二哥把刘玉芬送到门诊楼门口,扭头对她说。
“妈住哪个病房?”她问,他继续看着她,“你等我不就知道了吗?我带你去。”他目送她下了车,右转,往医院后面停车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