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微斜,天幕被涂成橘黄色,隐约可见浩瀚的深蓝。
鹏程腰上系个围裙,脖子上搭个毛巾,亢哧亢哧地拖着地。被墩布拖过的地亮晶晶的,倒映着窗外的天空,恍若层云之上——地是第三遍拖了,每次都是开水加洗衣粉拖的。
从上午干到现在,鹏程扫过一遍地,把墙擦了,脏衣服洗了,床单被罩换了,玻璃擦了……
四舍五入约等于于换了套房子。
干了一整天,他现在已经步伐虚浮,像条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
做家务这种事情简直是折阳寿啊!而且这是我家!
鹏程想发脾气也累得没脾气,生怕再挨一次电击想躲都躲不过。
洛悠倒是乖巧,大大方方地趴在沙发上,身下枕着皮卡丘公仔,阅读房间里翻出来的小说,眼睛闪闪发光,像只小猫一样。
鹏程真的很想来一句,你好意思看着我干活自己搁那儿潇洒吗?
然而话已经到嘴边了,却没说出来。
回想起以前还在家的时候,老妈几乎是一个人包揽家务,墩地擦玻璃清洁死角……那可不是两室一厅的小出租屋,那是一百几十平米的大房子。老爹偶尔回家也会帮着擦擦玻璃——好像只有自己,不是有作业就是打游戏。
偶尔情商在线,问老妈一句要帮忙不,老妈也总是笑呵呵地说没事你忙吧,做家务这么有意思,我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自己亲身体会了才知道——有意思个蛋,纯粹是不想让自己觉得难堪。
这时,沙发上的洛悠满意地点点头:“看在你干得还不错的份上,让你休息一小会儿吧。”
“呼!累死了卧槽……”
得到圣旨,鹏程把墩布搁到一边,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摊,浑身的骨头都陷入不可描述的柔软的包裹里。
茶几亮得反光,地板也亮得反光,灰蓬蓬的出租屋变得焕然一新——老实说,这趟家务做下来能发现很多秘密,比如墙原来不是黄的,玻璃原来不是磨砂的,地板不是花的……
他也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个屋子,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明白的舒坦——这就是自己扫出来的家。
洛悠借着落日悄悄瞥了他一眼,汗水顺着鹏程的颧骨滑落,令那张脸显得愈发立体俊朗。
他有时候……倒也挺顺眼的。
害怕被发现自己偷看,洛悠撇开了头。
鹏程倒没感觉,靠进沙发里,眼睛一眯,竟直接睡了过去,嘴角残存着一抹疲倦的笑。
今天真的很充实。
要是一直这样充实就好了。
……
再次睁眼,窗外已是漫天星宿。鹏程赶紧坐起来。
她走了没?
察觉到余光中的微亮,鹏程往左扭头。洛悠依旧静坐在身边端详着她,金黄色的双目散发幽幽微光,亦如夜空中的星星。
鹏程讪讪地扭回头来,内心翻江倒海,直呼卧槽。他本来以为洛悠已经走了,正准备掏手机悄悄玩一把……幸亏留了个心眼。
“醒了?感觉今天过得怎么样?”
鹏程赶紧笑笑:“很累,但也很充实。”
虽然但是,还是很想玩游戏……
“你呢?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我么?”洛悠眨了眨眼。
“刚在研究所诞生出来的时候,我还不能行动,每天要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测和调整,当然很无聊喽。后来调试好以后,组长就给了我任务,让我监督全网的游戏情况,把那些不符合游戏条件的玩家屏蔽掉。”
“那……你也会像电我电别人吗?”
“你是第一个。”
洛悠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意:“是不是很幸运?”
“啊这,真特……别的幸运。可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你打得比较菜,拿你试点,也不会出现埋没未来电竞高手的情况。”
“……”
菜即原罪原来是这个意思?气抖冷!
“你管这么多,肯定很累吧……”
“当然很累喽,遇到用他人信息冒牌绑定的还得亲自去鉴定,把他们的号搞掉——这些只有我才能做。不过,一想到自己是为了年轻人的未来而工作,也会充满使命感。”
“为了年轻人的未来……”
鹏程很想翻个白眼,但又害怕挨电,只是低声道:“我不这么觉得。沉迷游戏不是游戏本身的错,自律的人又不会沉迷游戏。这不是一棒子打死么?”
“那我走?”
“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倒也挺好的……”
鹏程挠挠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