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沈远章将笺书递还给眼前的美人,白皙的指尖轻敲紫檀几面,靠在罗汉床上一个柔软的的大迎枕上浅浅一笑,犹如春风拂面,道:
“好诗!却嫌有些女气,这字又是银钩铁画,笔势雄浑洒脱,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出自两个人的手下。”
美人黛眉微蹙,素手拿着笔书,兀自出神吟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唉……真个儿写透了咱们女子的心思了……”
“若情姑娘可想见上一见?”沈远章笑问。
美人收起愁容,转而又巧笑倩兮道:“那沈公子可想见上一见?”
“这是你的地界儿,你若想见,却也不必顾虑我。”沈远章嘴角轻勾,儒雅温润之中此时此刻竟然隐隐透着一点邪魅。
“我若要见也是为了沈公子你……”美人儿斜倚过来。
“那待会儿收那位客人的资费,可也是为了我?”沈远章垂目看着美人儿的柳眉杏眼,浅笑道。
“……讨厌……”美人慵懒的娇嗔,“咱们这种出身的女子,已经是世间最可怜的人儿了,沈公子这样蜜罐子里长大的,还要来嘲笑我们,真真是个没良心的……”美人假意用小拳拳捶着他的胸口。
“唉……可不能这么说,现如今这世道,像咱们这善良的人可不多了……你要见就见吧……即便要我回避,我也是愿意配合美人儿的。”沈远章捉住那只小手。
他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那倒不必,沈公子乃是我县数一数二的读书人,自然对写出这样好诗的人也感到好奇,小女能为沈公子尽此一点绵薄之力,深感荣幸,岂可错过?”
那美人儿当即换门口的小婢:“去请写诗的那位公子进来。”
……
等到沐雪与韩战走进这间暖阁,四目相对,大家都有点惊呆了。
那罗汉床上躺着的少年公子真的是沈远章?……一缕发丝从顶髻中滑脱,月白交领长袍,领口露出一片洁净的肌肤……
这和她印象中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俊朗中阳光的沈远章的印象已经大为不同了,虽身形长相不变,但气质却相差甚远。
……
若晴姑娘却把一双眼睛盯在韩战身上挪不开去……
这少年如此英武不凡丰神俊朗,宛若春日里正午的阳光,猛然照进了她这沆瀣不明之地,好似可以驱散所有阴森污浊,也好似拥有让她脱骨重生的力量。
……
沈远章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是何许人也,那么他身边的那个小厮也不难猜出是谁了。
她站在那猿背蜂腰英姿飒爽的少年身边,愈发显得娇小纤瘦,却腰背挺直自带朗朗逸致,衬的这屋子里那兽鼎暗香光影不明浮华奢侈的暖阁就像踩在他二人脚下的鬼域……
……
韩战一瞧见罗汉床上那两人的情形,一个靠枕,一个斜斜倚懒,衣衫不整,形容散漫,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沐雪的面前,剑眉皱起。
怎料到见客的人还能这样?
原来这里面的人竟是这般的不堪。
这丫头让她别进来,她偏要进来,说是要一睹花魁的芳姿。
可在他看来,这世上竟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值得他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