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奶奶是镇子里出了名的毒舌,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脾气火爆的美人儿,要论这阴阳怪气和骂人的功夫上,她就算是老了也丝毫没有退步:“说吧,想什么呢?对着我老婆子的锅发呆,锅里又不会长出答案来。”
“没有啦…就是我一个朋友…”
“你有一个朋友就是你自己?”
邓奶奶端着煮好的云吞给她放在桌子上,听她这么说,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又从善如流的收了回去:“习惯了,习惯了,你朋友,对,就是你的朋友咱继续说。”
“……”
玉索伦撇了撇嘴:“我朋友最近认识了个新朋友,…老邓,你那什么表情!”
“感叹自己今天云吞煮的太优秀的表情。”
“她没有很喜欢那个人,只是觉得和他待在一起还……挺开心的吧?那个人也会给她做好吃的,逗她开心”败下阵来的玉索伦只能继续说:“可是她最近只要看着那人就会不好意思…还会脸红。”
“你,啊不好意思,说错了,是的你朋友八成爱上他了”邓奶奶喝了口茶,看着忽然站起来涨红了一张脸的玉索伦,十分平静。
“怎么可能!”
“那你问问你朋友,既然喜欢和那个人待在一起,喜欢那个人给她做饭,那么她能想象那个人给别人做吃的,陪别人吃饭吗?”
“那怎么行!”
“那如果有一天那个人不再理她呢?如果那个人要走呢?”
“不行!”
玉索伦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的邓奶奶耸了耸肩:“你已经有答案了。”
“年轻人,莫负春光啊。”
邓奶奶不再调侃,只是微微的笑了起来,迎着身后褪去冷意的风与柔嫩的滑花瓣,就连她眼角的皱纹里都夹着温柔:“吃完云吞,去春风里见一见你想要见的人吧,年年有此景,可并不是年年得此良人呐。”
回去的路上,行云桑感觉玉索伦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不仅不看花了,就是在她路过云片糕铺子门口都没说要买。这会行云桑终于忍不住了:“玉姑娘,你放心,以后我的工钱,一半给你。”
???
给我干什么!
玉索伦如遭雷击,疯狂的摆动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我、我、这不太好吧?”
“你收留了我,本就应该。”
行云桑停下脚步,只是认真的看着玉索伦:“别拒绝我,我不会走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不会走的。”
……
哦,就这?
玉索伦有些索然无味,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别的什么,但同时她又升起了那么点逗弄的心思:“为什么只给一半啊?另一半呢?要给谁?”
——
“买房子?”
“原来这么努力存钱,就是要买房子啊……不是李叔说,但你这人年纪不大,远见倒是有一点的。”
时近初夏,又是一日午后,李叔和行云桑对坐在窗边的桌子边,两人面前摆了酒,还有花生米,加上一碟小卤,李叔听他这么说,倒是眯着眼笑了起来:“我要是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买房子的重要性,现在都该是首富咯!”
相处了半年有余,行云桑也知道李叔是个爱说大话爱追忆往昔的,他也不说话,只是当一个乖巧的倾听者。
“你还是不肯喝酒。”
李叔眼神落到他面前的酒杯,苦口婆心的:“男人得会喝一点!”
“不喝。”
行云桑沉默了半晌,眼神不知道飘向了哪里,只是声音很低的说:“我娘…她不让我喝。”
“还不知道你是这样乖的。”
老李见状也不劝酒,只是哼哼了两声,没忍住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玉丫头啊?”
“啊!?”
行云桑慌张的抬头,李叔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臭小子你别装!别人不知道我老李能不清楚!?我告诉你,男人得有担当!我们玉丫头那样喜欢你!你可不能让她伤心!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玉索伦…喜欢他?
行云桑有些茫然的,只是心底那点莫名涌出的甜蜜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可随即他又只觉得心口发疼,压得他无所适从。
“她会喜欢你?你做梦吧?,你是她的仇人!”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这会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警醒他似的。
“李叔我……”
他抬起头,一脸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早已面朝天倒了下去,胸口还有一个巨大的洞,此时已经不流血了。
…
行云桑呆呆地看着他,他狂奔出酒馆,只见街上一片狼藉,无论是打铁的孙叔还是邓奶奶……
他们全都死了。
而显而易见的是,他们胸口的致命伤,就是他造成的。
认识到这一点后,行云桑随后望向自己的双手,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仿佛是从骨髓里传来的,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随后睁开眼睛,四周阴暗潮湿,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除了他手腕,脚踝上的伤口。
原来…都是梦。
行云桑因为疼痛艰难的喘了几口气,口中的那一丁点可怜的热度也就在潮湿与寒冷中化作了白雾飘散,疼痛折磨的他满头大汗,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醒了?”
这时候边上有个人说:“那我们继续吧。”
随着那人满是笑意的声音,刀锋割入皮肉的触感重新将他的意思带回了人世间,但这种以疼痛让人清醒的方式对他只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效果,很快他又开始有些意识模糊并且感觉到全身发冷。
他好像是要死了。
“我要见…见她。”
行云桑咽下嗓子里那口血,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我要见她。”
“啪”一声。恍惚之间行云桑感觉自己又挨了一个巴掌,那人这时候说话了,只是声音阴冷的好像是裹着毒似的:“她在守灵!我真是觉得可笑……你居然还有脸说要见她?”
“你这个卑贱的吴素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