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顾衡路过翰林书院,看到往来不绝的书生们,眼神有了一刻的恍惚。
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碰到那个人。
在他们离开后不知多久,夜幕已深——翰林书院又走出一群书生。
不过……这群书生是被官兵押着出来的。
为首的那书生义愤填膺地咒骂着当今世道昏暗,当今帝王不问朝政,沉溺于酒池肉林,让朝堂独断于摄政王之手。
路过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那书生说话,只都纷纷眼睁睁看着他被押入了大理寺天牢。
在书生和官兵离去后,翰林书院又走出来一群身着官袍的人。
为首的贵公子身披黑氅,面若谪仙,只是瞧着冰冷,一副不易近人的模样。
“殿下,叫您受气了,下官这便去审问那书生,让他伏法认罪。”旁边一个头戴长翅帽的官员弓着腰作揖谄笑。
“长卿,你随他去看着。”贵公子淡淡开口。
旁边黑衣侍卫闻言,俯首作揖:“喏。”
贵公子理了理微褶的袖口,便坐上八匹烈马拉的香车扬长而去。
回府后,顾衡给蒙恬安置了住处,便开始翻阅古籍。
来年三月便要春闱了,这是他入朝为官的唯一路径。
当然还有一条,那便是举荐。
不过顾衡认为那是原身先父留下的人脉,他并不是很想去叨扰那些前辈。
翌日,一位书生将被问斩的消息传遍汴京大街小巷,没过寅时,刑场那儿便聚满了人。
顾珏提着一串糖葫芦跑进院落,找到顾衡,便将这事儿告知与他。
书生问斩?
顾衡正在练字的手微微一抖,一张即将成行的字贴便半路折腰。
公子这字行云流水,瞧着便大气内敛,甚是好看——它本该一气呵成的,怪他,怪他。
顾珏惋惜地看着毁掉的字,见顾衡看来,便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道:“我同那卖菜的婆婆打听了一番,听说将要被问斩的书生是触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
“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
顾珏点头,“冒犯了摄政王,说他蔑视皇权,垄断朝纲,听说,他好像还说皇帝荒唐,说他沉溺酒池肉林,不问百姓。”
放下笔杆,顾衡捂拳咳嗽一阵,轻轻问:“他叫什么?”
“好像是……姓曾。诶公子你去何处?外头下雪啦!”
顾珏话音未落,便见顾衡突然脚步匆匆地往外赶去。
市井刑场上,大雪纷飞,围观的百姓却一个不少。
聚在最前面的几个,个个手里抱着一只碗,十分诡异地望着被官兵推上刑场的那书生。
顾衡赶来时,便看到书生被官兵打折了腿,迫使他双膝跪下,面朝判官。
是他……
顾衡抿唇,袖袍下两全悄然握紧。
“苍天无眼,天不遣佞臣!”书生满脸淤青,眼角处还有一块新鲜的烙印。他不觉痛似的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猛然看向那判官,“走狗之辈,也可为官乎?”
判官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即摘了令朝地上扔去,伸出手指浑身哆嗦着开口:“行刑!”
“大人,时辰未到。”旁边官差好心出口提醒。
“本官的话也不放在眼里啦?行刑!即刻行刑!斩了这下九流之辈的头!一个江湖来的书生,也敢在汴京造次!”判官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