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学已近天黑,花羡鱼收拾东西,走出云泽堂。
好不容易有了正当的借口,可以从无垢峰出来闲逛,她当然不会浪费机会。
她决定探一探神剑宗的地形,也好过像上次那样,跟个无头苍蝇的瞎跑,闯入玄冰境。
现在她知道了,玄冰境是神剑宗用来惩罚弟子,或是囚禁恶徒的禁地。这些是同为新弟子的江月楼告诉她的。
江月楼是上阳江家的弟子,坐拥无数灵矿,仙门有名的暴发户。他说他钱太多了,来神剑宗是为修道心,以免在金钱的汪洋大海里迷失了自己。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对他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江月楼还悄悄告诉她,风临渊执掌善恶双剑前,就曾在玄冰境苦修了五百年。
花羡鱼啧了一声。原来是关久了,关出了这么个压抑变态的性子。
花羡鱼怕黑,太阳落山后,暮色渐渐包裹十二峰,黑布隆冬的。还好她早有准备,从储物袋里掏出盏琉璃灯,提在手中,用以照明。
江月楼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这么晚,你不回去,说,是不是另有所图?”
花羡鱼懒得搭理他。新弟子有统一安排的住所,这位江大少爷有钱,买通了管事的,住着豪华间,他偏偏不回去躺着,跟个苍蝇似的围着她打转。
“听说你是掌教带回来的,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得掌教青眼?”
“一年后就是正式的拜师大会,掌教至今未收徒,你猜他今年收徒的可能性有几成?”
花羡鱼的思路频频被他打断,想拿着琉璃灯朝着他脑袋上招呼,还未付诸实行,就见一缕流光划破黑夜,轰然撞上神剑宗的结界,发出玻璃般碎裂的声响。
江月楼一心缠着花羡鱼,没注意到是怎么回事,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
“是流星,快许愿,没准你就能拜掌教为师了。”花羡鱼道。
江月楼一听能拜风临渊为师,赶紧合起手掌,闭上眼睛对着流星许愿。
花羡鱼飞快溜走。
江月楼没看清,她看清了,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全身裹着火光,就在这附近。
神剑宗弟子赶过来查看动静需要一段时间,趁着机会,她可以捡漏。
那两个人烧得半死不活,正是捡漏的最佳时机。花羡鱼趟过荒草,很快就锁定二人的身影,他们身上的火光已经熄灭,被烧得焦黑,看不清眉眼。
从身形来看,是两个男人,一人略清瘦些,腕间所套金环灿然生光,明显比另一个人有钱。
花羡鱼放下琉璃灯,在他身上摸索着,摸出两块灵石,并一条烧得只剩一半的穗子。花羡鱼觉得穗子有些眼熟,用力擦着上面的黑灰,露出些许本来面目。
是条淡青色的小鱼穗子。
花羡鱼怔了下,又卷起袖子擦少年的脸,刚擦两下,不远处有人声响起:“就在前面,快去看看。”
花羡鱼把穗子揣入怀中,想了想,一脚将少年踢了出去。
她所立之处是个斜坡,少年的身子软趴趴的,一路滚着,压着荒草,消失在黑夜里。
花羡鱼高声道:“各位小师侄,在这里。”
那群人听到她的呼声,都走了过来。他们认出花羡鱼的身份,行礼道:“见过小师叔。”
“就是这人,刷地从天上掉下来,带着团火光,把结界砸了个大窟窿。”花羡鱼指着剩下的男人说道。
尾随而来的江月楼一脸委屈:“阿虞,你不是说是流星吗?我还冲着他许了三十八个愿望,整整三十八个!”
想那些愿望我容易么!
花羡鱼随口安抚:“乖啦,下次再有流星我喊你。”
“没气了。”弟子们检查完男人的尸体,彼此看一眼,“先将此事禀告给掌教。”
砸破结界的男人身份很快水落石出,是万毒门的一位长老,约莫是与人斗法时,被对方击落,栽下法器,刚好落在神剑宗的山头。
萧子慕连夜带着人将结界的窟窿补上,并且派出精英弟子,在神剑宗周遭的方圆百里进行巡逻。
花羡鱼摸了一手黑灰,回无垢峰后,拿着干净的衣裳,去玉隐池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从玉隐池出来时,暮色沉落,天幕悬着一弯朦胧月。花羡鱼提着琉璃灯,哼着歌,蹦蹦跳跳绕过九曲桥,顺手摘了朵红莲,推开屋门。
灌入的风摇晃着烛火,连带着坐在床畔的那道人影,跟着晃了一晃。花羡鱼以为自己眼花,又看了一眼,风临渊着雪白单衣,长发散落肩头,神色慵懒地倚床而坐,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孽。
“走错房间了,告辞。”花羡鱼转身就走,还没迈出两步,腰身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琉璃灯滑落,掉在地上,烛火“嗤”地熄灭,腾起细细的白色烟雾。
而花羡鱼被风临渊搂着,搁在身下的床上。风临渊单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怀中,浅褐色的双目盛着烛光,隐隐有温柔的涟漪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