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彧的话,张铁河心神大震,两眼直勾勾盯着跟前的竹片不动。
脱离父子关系,脱离家里,自立门户,哪一件都是天大的事,可才十六岁的铁蛋轻飘飘地一起说出来,而且已经写信给大哥,叫他回来办。
这一刻,张铁河无比佩服这个十六岁的侄子,也衬托出自己的胆小无能,爹口口声说他们两老撑起一个家不容易。
实际上,这个家不是爹娘老两口撑起来的,有一半是大哥撑起,还有一半是自己和二哥撑起来的,娘不上工好几年了,爹挣的那点不够他们两人吃的。
老五?张铁河冷笑,就是个吸血蚂蝗,家里但凡有一点好东西全喂了他和他生的两个崽子,回头还看不起自己和二哥,回来一幅高高在上的嘴脸,看他们的眼神轻蔑,什么东西!
张铁木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大家的反应告诉他,他没听错,可是铁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脱离父子关系!脱离家里!自立门户!
他怎么敢呢?他才十六岁,张铁木茫然。
张彧的话,张建东和张建西听了是震惊的,震惊过后是佩服,佩服他的勇气,和大伯脱离父子关系,脱离家里,自立门户,不管哪一件,都是大事!
他们不禁问自己,换成自己,敢吗?不敢!真没有那个胆量和勇气。
夜幕四合,愣站了好一会的张贵山心乱如麻,迈着重重的步伐进房间,房间里没点灯,王大花听老伴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划火柴点了煤油灯,发问:“气呼呼的,铁蛋又有什么事?”。
王大花现在恨透了铁蛋这个孙子,竟然在大家面前说出他吃饭的时候,自己看他的眼神,让她成为村里那些闲妇的口头闲话,更恨的是提她以前怎么孝顺那个老虔婆,把大家都忘了的事翻出来重嚼。
张贵山站在炕前,冷冷地说:“铁蛋写信给老大,说他想活着,叫老大回来,他要和老大脱离父子关系,脱离我们,自立门户,你就不会非要他死了,这些年家里情况,他也写了”。
“呸”,王大花骂一声:“狗杂种”。
想到铁蛋说话时的坚决,老大一回来,这个家还不知会怎么样。
“啪”,张贵山心头怒火蹭蹭上涌,重重一巴掌扇在王大花脸上。
王大花没想到竟被老头子扇巴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又惊又怒,“嗷”一声向张贵山扑过去,“你竟敢打我,我给你生儿育女……”。
“啪”,张贵山粗喘着气,又是一巴掌,王大花身体不稳,倒着坐下,捂着脸不敢相信,大吼:“张贵山,你疯了”。
张贵山喘着粗气说:“我是疯了,才任你搓磨铁蛋,他是我孙子啊,身上流着我的血,知道你的心思,我为什么还放任你?”,弄到现在难以收拾的地步。
“呸”,王大花又呸一声:“假模假样,当年我对你亲娘那样,你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贵山语气颓丧:“那是因为我怜惜你年轻时在我娘手里受过太多苦,你说,等你像我娘一样老了,是不是和她一样的下场,几个儿媳妇,谁会侍候你?”。
至于自己对亲娘的感情,早在长时间恶劣的婆媳关系中磨没了,现在几个儿子对他们两老有多少感情,还很难说,更不用说孙子了,铁蛋对他们更是心有怨恨。
“她们敢?”,王大花恶狠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