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试想想,酥酥已有多久不曾与你这般胡闹了?”于筱筱深知姜蒲的所有细心都放在行军打仗上,对人心尤其是女儿家心思上的这些个事迟钝得紧,便也不着急,只循循引他去想。
姜蒲微怔,循着于筱筱的话细细去想。
然而他竟是想不起来上一回姜芙同他这般任性胡闹是何时之事了,好似已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久到记忆已模糊,让他根本无法想起。
只听于筱筱又道:“酥酥今儿个躲着不去见宋家四郎虽是太不该,可她愿意同官人胡闹,则说明她不再躲着避着官人,而愿意同官人亲近了,这是好事,官人你说对也不对?”
也不知究竟从何时开始,他们本就不亲近的兄妹二人间的关系愈来愈僵,以致他们间谁人先道上一句话便引来一顿争执,再后来,姜芙索性能不见姜蒲便不见,于筱筱这个做阿嫂的不知从中为他们调解斛旋了多少回,却都无用。
再无人同于筱筱这般迫切地盼着他们兄妹和好如初了。
姜蒲觉得于筱筱说得极为在理,然而他还是有忧虑,就怕这是姜芙换个法子来软磨他,让他不阻拦她平日里同苏泽相见。
毕竟前日.她还同他狠狠置气。
“瞧瞧,官人这该又是觉得酥酥的小心思了。”于筱筱一脸无奈,“我这便去与她问个究竟,好让你安心。”
“就劳夫人多费心了。”姜蒲神色认真,甚至还同于筱筱抱了抱拳以示感谢,“还有宋家那儿,也劳夫人多劳神了。”
姜蒲这骨子里改不掉的耿直与认真令于筱筱忍俊不禁:“放心吧,宋家那儿明日我便去赔不是,你昨儿当了一日的值,必是乏了,回屋换身衣裳用了饭后好好歇一歇,酥酥那儿有我便是。”
于筱筱说罢,见着姜蒲点点头,这才转身往姜芙的软玉轩走去。
软玉轩中,姜芙迫不及待地让将将回来的篆儿去给她找来花瓶,将手中的绯桃花枝宝贝似的插到花瓶中,还摆到了屋中最显眼处。
篆儿左瞧右瞧这株绯桃花枝都没瞧出个特别来,很是不解它何以用得上这珍贵的白玉花瓶。
这白玉花瓶为已故去的曹师傅所雕,而曹师傅生前所雕玉器皆供禁中所有,市井百姓所得寥寥无几,曹先生于三年前亡故,其生前所雕玉器便更为珍贵,就软玉轩中的这只白玉花瓶,也还是两年前姜蒲大胜黑水一役后圣上赏赐的,世上仅此一只,可谓独一无二。
姜芙素来喜爱焚香与插花,可自得到这只白玉花瓶后她只觉这世上的花儿都不足以配它,所以从未将它摆上过案台来插花。
眼下插上这一株平平无奇的绯桃花枝,乃是第一次拿出这只白玉花瓶来使用。
“这便是娘子所说的这世上最美的花儿?”姜芙曾说过,只有这世上最美的花儿才配得上这只珍贵的白玉花瓶,篆儿着实不解,“为何篆儿一点未瞧出来这枝绯桃有何特别之处?”
“你当然瞧不出来了。”姜芙捧起花瓶,将其挪到窗边,让瓶中的绯桃枝沐浴在透过窗户漏进屋中的阳光中,巧笑妍妍,“这就是世上最美的花儿。”
这可不仅仅是沈溯送给她的花儿,还是他自个儿种的,自然就是世上最美的。
姜芙面前,窗户边上,还摆放着的一盆花儿,即是她前边同沈溯提到的瑞香。
这个时节本该开花的瑞香非但不见一朵花,便是翠绿的叶子也都变得枯黄,掉落了大半,只余寥寥还挂在花枝上。
确如姜芙所言,这株瑞香乃是病了。
这瑞香乃姜母生前便栽种的,时至今日它已活了十七年,在姜芙五岁之前,其一直由姜父照料着,后来姜父战死,姜蒲担心自己照料不好它,便交给于筱筱照料,再后来,姜芙懂事并长大,于筱筱便将这株瑞香交给她来照料。
姜芙于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记忆,姜母留下的遗物也不过是些寻常妇人所有的朱钗头面,唯有这株瑞香是为特别,姜芙一直以来对其照料有加,不时请花匠来为它施肥松土并检查它有无生病。
每年春日.它的花儿都能如约而至,可今春非但迟迟不见其结蕾开花,反见其有落叶之势,姜芙请了无数花匠来看,皆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少人则又担心给它医治坏了惹怒姜芙,以致这株瑞香就这么一直病着,眼见将有枯萎死去之势。
姜芙抬手轻轻抚上它枝头,柔声道:“别担心,阿溯定能医治好你的。”
正当此时,正来到软玉轩外的于筱筱自一名亦朝这软玉轩快步而来的小婢子手中拿过一本诗册,于小婢子诚惶诚恐的目光中神色如常地跨进了软玉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