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善无语凝噎。
兄长的确对燕王此人极度防备。
其实,何止是兄长,就连沈宜善自己也没打算和燕王长久合作下去。
等到侯府一切安妥,她就让父兄给她找一个品行优良的男子嫁了,哪怕日后过着清贫日子也无妨,届时,只要能够彻底和燕王撇开干系就行。
沈宜善垂首,答非所问,不再与燕璟对视,“今日多谢王爷助民女一臂之力,侯府到了,那民女就先告辞了。”
丢下一句,未及燕璟首肯,沈宜善就兀自下马车,全程没与燕璟对视一眼。
燕璟狭长的眸微眯,视线穿过半开的车帘,目睹着沈宜善提着裙摆,撒丫子一般跑进了侯府后门,随即一把合上了红漆铜钉木门,生怕有人会闯入进去似的。
燕璟收回视线,冷呵了一声,“走,回府。”
马车外,左狼和王景明显察觉到王爷情绪不高,不过这也是王爷第一次送一位姑娘回家,虽然是走后门,似是见不得人,但好歹王爷如今逐渐像个正常人了。
*
沈宜善一回到侯府,就是直奔闺房照镜子。
在马车上,她的小铜镜不太清晰。
此刻,面对着闺房中的铜镜,她对着自己的脖颈反复照了照,那副牙印并不深,细一看也无明显血痕。
这是怎的回事?
沈宜善已不敢对燕璟提出太多要求,她这个药引子,对方用得顺手,才是她最大的倚仗和运气。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处牙印,想到了某些画面,耳根子倏然一趟。
沈宜善,“……”
她默默宽慰自己,一切都会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她无需再恐慌了,梦里的那些事宛若隔世,不会再发生。
重新系好脖颈上的丝绦,沈宜善就去见兄长,并将今日入宫面圣的结果告知了他。
沈长修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看向沈宜善,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他是男子,当然明白妹妹的容色许会带来很多的麻烦,“善善,那位恩人到底是谁?”
沈宜善一僵。
燕璟在她心里,似乎当真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一个谎言发生,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遮掩。
直觉告诉沈宜善,兄长若是知道了她和燕璟之间的交易,事情会变得棘手。
而眼下,侯府经受不住更多的波折。
沈宜善做为难之态,道:“兄长,恩人说……他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帮过咱们侯府。你也知道,眼下朝中局势诡谲,燕王殿下也被召见回京,既然恩人帮了咱们,咱们总不能让恩人为难吧。”
沈长修是个明事理的人,又见妹妹毫发无损,且侯府的确避过了一劫,他就暂且没有逼问。
*
当日,厉光帝就命汪凉登门侯府颁布圣旨,加封沈长修一等功,另赏赐了不少金银细软。
随着这道圣旨下达,笼罩在定北侯府上方的阴霾仿佛终于散去。
兄妹四人喜极而泣。
沈玥和沈心这对双生子扑在兄长床前嚎啕大哭。
“呜呜呜……若是父亲能早日过来,那就太好了!”
沈宜善站在一旁,和兄长对视了一眼。
是啊,父亲若能归来,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
三日后,定北侯府设宴。
此番侯府洗脱卖国嫌疑,沈宜善让管事从卯时开始点燃炮竹,一直“噼里啪啦”断断续续响了近一个时辰。
无疑是要告诉全京城,定北侯府沈家高风亮节、德高望重、忠君爱国。
三日前,沈宜善就让人给京城各大世家送了帖子。
然而,直到酒席开始之前,也几乎无人登门。
沈长修已可以下榻,虽然身子还是虚弱,但他可以支撑住。
堂屋内,兄妹两人静坐饮茶,对今日门庭冷落的状况并不诧异,亦不失落。
沈宜善道:“兄长猜测的没错,当真是圣上想收兵权,朝中大臣都看出了风向,哪怕咱们侯府无罪,这个节骨眼下也无人敢走近。”
沈长修单手持盏,幽幽一叹,“善善,你现在可算是看明白了吧,这世道啊,就是恃强凌弱。父亲的下落,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今日设宴,就只是为了探探风向。
这下,兄妹两人心里都有底了。
这时,管事疾步迈入堂屋,似是受到惊讶,慌张道:“公子,姑娘,咱们侯府来了几位贵人!”
沈宜善和沈长修对视了一眼。
沈长修问道:“哪几位贵人?”
管事:“太子殿下,燕王爷,三殿下,以及傅家表公子,和……和陆家远。”
“……”竟都是不速之客。
既然有人登门了,侯府没有逐客的道理。
这几人正好可以凑一桌,沈长修眸光沉了沉,道:“吩咐后厨,可以开席了。”
沈长修虽断臂,但意志力顽强,他并未因着自己的身子残缺而自卑低沉,相反的,较之此前更为镇定沉稳。
去前院之前,沈长修特意交代妹妹,“善善,你莫要露面。无论是太子还是燕王,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三殿下也是阴损至极。同样,傅茗和陆家远也皆不是良配。”
沈宜善连连点头。
兄长总是会很紧张自己会挨近外男。
她已经习以为常。
*
前院。
侯府的下人正在上茶水,傅茗一看见陆家远登门,就心生不悦。
他心疼表妹,更是不想让表妹与陆家远这种没担当的男子继续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