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重见天日,李慎正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
姜杉的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像一个贞子。
李慎说不清是心疼还是好笑,把姜杉抬高一些,下巴扫过光洁的额头,顺着鼻梁一路向下,分开姜杉的头发。
“李慎,你的胡茬好扎啊。”
姜杉低低嘟囔了一句,察觉到周围人暧昧的眼神,她把脸藏到李慎胸膛。
她也说不清是甜蜜还是羞涩,旁边这么多人呢。
“放我下来。”
李慎怎么可能放她下来,随着前面大声喊道:“刘老师,姜杉脚崴了,我能不能这样送她到校门。”
刘民强眼角抽动,但又无可奈何。心中浮现出女儿的身影,这样的天气,她们学校放假了没?
他对着后面大喊道:“同学们相互扶持,男同志要帮助女同志,但不要耍小聪明!”
“好嘞”
班里的男生很兴奋,跃跃欲试。女生们则是有点羞涩地挽起裤脚,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腿,水花四溅,绒毛好像清晨的草叶,垂着些水珠。
男生伸出了肩膀,尽力仪态显得绅士。担当女孩子们的手指搭上之时,肩膀仿佛又传来一股电流,如木头一样卡在那里。
少女手指和少年肩膀相接触之时,压抑的青春似乎到来了,含蓄而热烈。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即将到来的风雨,与一周后的期末考试。太阳已经完全坠到云山之后,云团和孔明灯一样朦朦胧胧亮起来,只是火光在外,人们在里。在这样一个被风云包围的小县城里,他们坚定地走着,在飞驰的激流之中。
渐渐到了校门,前面一批班级已经被疏散。
刘民强看到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假如刚刚他们班的人无序地走出来,前面班级接送的车辆还没离开,一大帮人又涌来。不知道多少时间会被耽误。
他大力拍了拍许篷的肩膀,说道:“干得好。”
姜杉和李慎看到,相视一眼,偷偷窃笑。
但李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姜聪正一脸不善地站在面前。
虽然已经签了合同,但这邻里关系还是得处理好。
李慎正欲开口狡辩,倒是刘民强先来一步,对着姜聪细细解释。
等刘民强说完,姜聪的神色渐缓,拍了拍李慎的肩膀:“做得不错,你姐姐晚上有事,我来接你。”
李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表示感谢,心中更是激动。
他的老丈人攻略计划可以开始了!但不知道姐姐晚上又什么事。
他抱着姜杉,一步一步向姜聪的车走去。
而姜聪则是满脸惊愕,我的女儿你不打算还给我了?
那头猪不会就是你?
我是不是引猪入室?
但他只能像个保镖一样,给李慎打开车门,还扶住车门角。
父亲才是女儿最大的舔狗。
他看着李慎的笑容,咬牙切齿,磨牙吮血。
李慎到了车门前,也把姜杉放下,还不忘在她耳边轻语:“别忘了,你脚崴了。”
姜杉闻言,轻轻捶了一下李慎的胸膛,这个人太坏了。她前世也没在老爸面前和李慎这样亲热过,现在还要骗她的老父亲。
但她只能一只脚跳动着,坐上后座,头发甩动,水花飞扬。
李慎真想把她的头发擦干,但身后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回头,就看见老丈人痛心的面容。
他尴尬一笑,而眼前的姜聪却突然直直望着他身后,脸色惨白。
李慎也回头,一条三角头的蛇正盘在后座的靠枕上,森森吐着蛇信。
这条蛇不知何时被水从山上冲下,钻进了后备箱,再沿着后座与后备箱的缝隙,爬到了后座靠枕。
姜杉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两个男人,不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李慎左手向下压,艰难说道:“杉杉,别乱动。”
姜杉也意识到大事不妙,像个雕像一样定在那里,而蛇却没打算放过她,勾着身子,蛇鳞在姜杉颈部的皮肤摩擦,一个蛇头出现她眼前。
“啊”
电光火石之间,李慎抓住了那条蛇的颈部。
老藤绞树,蛇躯狂躁地缠绕在李慎的手腕上。竖瞳狰狞,疯狂噬咬着李慎的手指。蛇牙刺破皮肤,森森白牙下流出殷红的血迹。
淋了水的蛇滑腻冰凉,简直要从他的手中溜出,可眼前就是姜杉,身后就是人群,他只能五指紧握。
姜杉急了,伸出手就想把蛇摘下来,而李慎一把打开她的手,关上车门,向无人处走去。
但蛇就是不松口,周围人群看着他手上的蛇,齐齐惊呼。
“三角头的,蝮蛇!”
“水里不会还有吧,快,快上车。”
李慎无计可施之时,姜聪拿着他的手臂,浸泡到水里,蛇奇迹般的松开口,正要逃离,就被姜聪揪住七寸,手指虎钳般扼住它的头部。
姜杉此刻也打开车门,快步跑到李慎身边。
姜聪的眼神狐疑,女儿不是脚崴了吗,现在完全不像啊。
“爸爸,快点送李慎去医院。”姜杉哭得浑身颤抖,她刚刚看见了,三角头的。
姜聪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面容,面色严肃,喝道:“你快把李慎抬上车,我把这条蛇处理了,带医院去。”
女儿扶着李慎走了,那个慌乱的样子是他从没见过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把蛇头对着地面狠砸几下,砸得头都烂了。打开车门,随手把蛇丢在了副驾驶座上。
李慎感觉身子很虚弱,提不起一丝力量,只能靠在姜杉的肩膀上,粗粗地喘息着。
姜杉湿答答的发丝粘在他的脸上,泪水胡乱拍着。
“爸爸,你快点啊。”
“好嘞,坐稳了。”
车子突然加速,掀起狂放的水花。
李慎的意识渐渐模糊,姜杉的眉眼逐渐组合着,又变成了那个列车上惊慌的女孩。
真的,太像了。
“不要怕,我在的。”
李慎满是胡茬的下颌在姜杉头顶细细摩挲,一如从前。
他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还能再重逢,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
“老婆,我真的来找你了。”
前排的姜聪眉头一挑,这算是死前吐真言吗,老婆都叫上了。
李慎抓着姜杉的手,此时她的手还如刚剥的春笋,青春洋溢,他轻轻呢喃:“杉杉,这一次,你一定要学医啊,不要再因为赶图熬夜了。”
“别,别说了,休息,你休息一下。”
姜杉感觉与自己紧扣的双手毫无力气,软软地垂在那里,不由得抓起李慎被咬伤的手,就想把血吸出来。
但李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姜杉还欲再抢,车子突然偏转,把她压到一旁。
姜聪看着奔涌的洪流,心中一狠,踩下油门,掀起一阵水花,同时说道:“吸没用的,赶紧去医院吧。”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李慎苍白的面孔,不禁问道:“小子,你自己的命不是命吗?”
车子划开水流,哗哗水声与引擎轰鸣响彻车厢,但就是没有回答。
但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一个急刹,车停住了,姜杉连忙把李慎扶下了车,但眼前的不是医院,而是小区门口。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父亲,而姜聪正靠在车上,点燃了一支烟,神色落幕,看来女儿找到了归宿了。
吐出一个烟圈,他缓缓说道:“没毒的,颈棱蛇,长得像蝮蛇罢了,不信你看看牙印。”
他走到姜杉面前,看着姜杉哭肿的眼睛,他有点怅然若失:“他发烧了罢了,刚刚抱着你太累了,又被蛇给吓了一跳,消下毒,睡一觉就没事了。”
听到父亲的话,姜杉安下心来,一直苦苦支撑着她的火突然熄灭了,冷意从衣服上传来,她也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姜聪一只手提着李慎,一只手提着女儿,把烟头吐到水里,仰天长叹:“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