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嘉萝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那个瓷白药瓶,漫不经心地道:“你们说,我要是求父皇给我和薛采赐婚……这事能成么?”
描朱正在为嘉萝倒牛乳,闻言手一抖,牛乳洒了一半:“公主,您当真么?”
嘉萝笑看着她,点头道:“自然啊,我从小就喜欢他。”
点翠跟描朱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翠看着嘉萝,有些为难地道:“公主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从来公主说什么,我们都是真心附和的,只是安远侯世子……他素来冷心冷情,奴婢就没听说过他对哪个女子笑过,这事即便陛下同意了,世子那儿,恐怕也不会松口,而陛下又是绝对不会强迫世子的……”
嘉萝闻言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也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不成的,不成也没什么,她此后一心一意想办法回现世就是。但若是成了,她便愿意留在这幻境中——她想过了,她父皇母后不止她一个孩儿,即便有丧女之痛,那也只是一时的,时间一久,也就淡忘了,况且朝堂安稳,国力昌盛,即便她不在他们身边,她也知道他们会过得很好,可是一旦离开这个幻境,薛采就不复存在了。
诚然,她也知道幻境里的薛采并非是她的薛采,但是他们无论长相身材还是言行举止,甚至性子爱好都一模一样,实在逼真,除了不记得她这一点外,他就是薛采。
嘉萝当天就去求了皇帝,皇帝果然很为难,只说要问问薛采的意见,嘉萝笑着说好,回去后让人大肆宣扬她去找皇上赐婚这件事,不仅宫内,宫外也要派人传播。
——
卧佛寺内,香火鼎盛,忘尘做完早课,便跟着其余弟子一同去用早膳,席间一旁与他亲近的弟子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问道:“忘尘,你近日是否有什么心事?怎么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刚早课走神,还被师父训斥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忘尘抿了抿唇道:“无事,只是最近夜里多梦,所以精神有些不济。”
正说话间,他们身侧一桌也来了弟子,不知怎么便聊起了嘉萝:“前段时间公主接连来了我们寺里两回,怎的这几日都不来了?”
忘尘喝水的动作一滞,不自觉便去留神他们的谈话。
“怎么,公主国色天香,人人都想见,可又不是人人都能见的,见了两次还不够吗?多的是一次都没见过的,便知足吧,小心被告发到师父那里去,说你动了春心,罚你把藏经阁的书全都抄一遍。”
忘尘被水呛了一下,低头咳嗽了几声,便听邻桌有人故弄玄虚地道:“急甚么,想见公主也不难,你们信不信,这两天就会来我们寺里。”
“这话怎么说?你倒成了会算命的了?”
“你懂甚么,昨日我去清理香灰的时候听到有香客在说,说是公主去求皇帝赐婚了,是同那安远侯世子,可是咱们皇上还没下旨,我猜公主这几日必定会来寺里参拜,求菩萨保佑圣上能够早日下旨。”
突然“哐当”一声,是忘尘打翻了茶盏,动静吸引了众人转头,忘尘却猛地起身,夺门而出,一旁弟子在身后叫他:“忘尘,你不用早膳了?”他也全然不理。
出了膳堂,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梅园,忘尘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了,其实公主怎样,又与他有什么干系呢?只是她送他镯子,上面并排刻了他的名字,他原以为她……但就算真是如此,他也明白他自小便在佛寺,熟记清规戒律,既已出家,便绝不会再动凡心,再者公主之尊,又岂是草芥能够匹配的……
他自嘲地笑了下,道理他全都明白,可如今,却为何在听闻消息后会做出那样失态的举动——他想他是病了,却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不过公主大婚总归是好事,激得他发出病来,或许慢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