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松了手,明晃晃的刀子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
孟霜被那声响惊醒,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若是她真的将养育她,教导她多年,从来不曾对她有过半分不好的师父杀了,那她是不是真的会成为天命里所说的那个灾星呢?她轻轻的退了出去,而她的师父,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那以后,孟霜便不知她该不该认命,她不能杀她的师父,却也不愿意就那么死去。
这一晃,便又晃了许多时日,离她十七岁,只剩下了三个月。
可她还未想好应该怎么办时,她的亲生父亲,梁国的国君,派人过来接她,并且给了她一个公主的名头。
不是因为思念她,不是因为想见她,而是想让她同强大的邻国和亲。
梁国国君将自己的孩子视若珍宝,不愿其他的女儿远嫁他国,受尽屈辱,所以想起了她这个近十七年不曾见过的女儿。
孟霜听着将士们带来的诏书有趣,却还是答应了。
她约莫是要死的,她想下山见见天下的样子,她想,见见她的父亲……
临行前,她的师父给她算了一卦,关于她的姻缘。她听后,笑而不语。
只是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拜他多年教导养育之恩,拜他当日不回头之恩。
然后在山下,她坐在营帐之中,听外面的将士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察觉到他们抓回来了一只妖气冲天,道行高深的狐妖。
她本不想出去,却察觉到了那狐妖的杀气。
于是她走了出去,将那狐妖抱了过来,好生调戏了一番,又一把给扔了出去。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喜欢上了胡好好。
她一生短暂,所遇之人甚少,却从未有几人自私,视人命如儿戏。
可这狐妖,当初是真的想将满营的士兵杀了。
你瞧,世上生灵也可这样活,任性妄为,视性命如儿戏。
什么天道命数,大道苍生,全特么的是狗屁,她孟霜要活着,比任何人活的都要好。
孟霜老老实实地跟随将士回了王城,过了一个月父慈子孝的生活后,她离开了王宫,在闹市之中,遇到了那个化了人形的狐妖。
他们在巷中喝桂花甜酿,说着彼此都知道的谎话,然后并肩逛遍了整个王城。
如今,她站在梁国同邻国的边界,手持着三尺青锋,面前是数十万的大军。大雨落在她的脸上,她轻笑出声,想她临走前,师父同她说的姻缘,又想王宫之中,那个犯傻的,她的父亲。
铁骑想要梁国的国土,也只有那个,用王位相逼,到了最后,都想让她这个灾星活着,因为将她远嫁而觉得对她不起的父亲,才会认为只要和亲,他的国家和百姓就会没事。
她孟霜今天正好一十七岁,没有危害父母和百姓,更没有成为灾星。
就算她死在这天,也不是因为什么大道天命,她死在这处,是因为,她乐意。
这般想着,她闭上了眼睛,却猝然听到面前大军的惨叫,睁开眼时,看到一只白色的大狐,挡在她的面前。
她看到那大狐变做了那个青年的样子,听到他说,“我们天狐一族,若是被人看到变身的样子,就要娶了她。我们狐族一生只有一人,所以其他人见了,我便全杀了。”
孟霜坐在地上,看着胡好好将一众士兵杀的七零八落,丢盔弃甲,高声笑了起来。
她的师父同她说,她会爱上一只狐妖,她也确实爱上了。
不过,像她在信中写的那般,她孟霜从不为命数而活,她爱胡好好,不是因为命数,而是因为,她喜欢那个明明知道是她将道士引来,依然陪着她乱跑的蠢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