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肃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如此做过,但现在看着自己的血,他仍旧会觉得疼痛,觉得恶心,也觉得兴奋,甚至还有些肃穆。
但他唯独不允许自己恐惧。
他心中着实蔑视那些动不动便会恐惧的俗人懦夫。
因为很多时候,那些懦夫根本不清楚自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只会记得让自己恐惧的某些直接表象,比如太高、太烫、太冷……
而且这恐惧是刻在了血液里骨肉里基因里,抹都抹不掉的。
于是很多人站在高楼结实的栏杆前也会吓得腿软,明知不会死却还是怕都要怕死了。
恐高的人恐的真是“高”吗?
他们恐的,明明是“高”的结果。
跌下去摔死,这才是恐惧的本源。
嗤笑。
黄肃在嗤笑懦夫的无知。
而且更奇怪的是,很多人站在高处,明明很害怕却偏偏又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黄肃并不知道,法语管这种诡异的情境叫做“虚空的召唤”。
科学界对此的解释和猜测简直能写一本厚厚的书。
嗤笑。
黄肃再次嗤笑了一声。
他黄肃可不是那样的愚蠢懦夫,他是那种少见的,理智、勇气可以战胜某些身体本能的人。
换句话说,他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曾经是。
黄肃一边遐思一边耐心等着自己腕子上的血流得足够多,然后将血沾满了玛瑙串子的每一颗珠子了,这才放下刀,从袖口拉出一条干净的白布,草草裹住伤口。
黄肃有经验,这伤口不过一刻钟就会好,且会好的像从来就没出现过那样好。
他全身心都凝在了那串玛瑙珠子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玛瑙上裹着的人血竟全部洇进了坚硬的石头里,血红的玛瑙愈发红得如血。
黄肃屏住呼吸,他的尾椎骨惊起一道凉麻,顺着脊椎迅速爬到了脑后。
这是恐惧吗?
要来了,他就要来了……
倏!
一道血光自那玛瑙串子上腾起,刺得黄肃双目微眯,但他一动也不敢动,也无法动,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再训练有素,能力卓绝,他也是个凡人,是个曾被他嗤笑的凡人。
虽然他自己常常刻意忘记这一点。
“找到了吗,她?”
嘶嘶的声音响起,好似一条蛇正将细长鲜红的芯子吐往你的耳孔中去。
黄肃的冷汗顿时顺着耳根流到了颈上。
眼前那红光不知何时化成了一个浑身裹着黑色斗篷,面孔惨白的蛇头人形生物。
硕大的蛇面上半部,两条细缝儿闪着邪恶的血光,此刻正死死盯着黄肃。
因被红光笼罩着,半遮着蛇头的那面黑色斗篷便像极了一滩凝干的血,乌红乌红,叫人心惊。
黄肃不敢抬头看那人,想到他那张可怖之极的脸和更加可怕的邪恶手段,黄肃立刻生出逃走的冲动。
他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恭敬回答说:“禀告伏仙人,还没找到。”
不等那人反应,黄肃立刻又急切地说:“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用再找,但凡有一处像的,杀无赦。”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嘶嘶声中竟有了些跳跃的节奏,听着轻快了不少。
“人类残忍的程度与方式,总会令我耳目一新。”
那声音仿佛意犹未尽般又嘶嘶着自言自语:“太快结束,会不会太无趣?邓布利多,空空,这就是你们能拿出的全部了吗?”
黄肃听不太懂,但他模糊觉得,今日他的结果似乎不会那么可怕了。
“你,杀完了,再叫我。”
黄肃再抬头时,那声音的主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桌上只有那红色玛瑙串子静静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