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冯铭慈皮囊的画皮鬼，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用冯铭慈的身份，和风岑云做了很长时间的朋友，相熟之后才一道而行，从洛京来到这里。

画皮鬼很弱小，而且摄取人类心脏中的生气，足以掩盖身上的气息，就算是妖怪和鬼，也难以发觉他的真实身份。

风岑云没有察觉到，那位大人时不时回头，投来警告的视线，画皮鬼不敢轻举妄动。

他真的后悔，就不应该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对大人表现出不满！

二百年前的九炼是什么性格，画皮鬼并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时候的九炼，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杀戮，不分种族，不分善恶，高兴的时候杀，不高兴的时候也杀。

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朋友。

邑平城无定斋的老板，就是他的朋友。

九炼最后一次现身，就是在无定斋。他把芙蓉刀留在了无定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无定斋的老板高傲冷僻，很少与人交往，至今都没人弄清楚，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个人舍弃了他的武器。

有人猜测是妖族要继续扩大领土，进攻邑平城，九炼把沾满煞气的芙蓉刀留在城中，震慑妖族。

大多数人都把这个说法当笑话听了。

九炼那个杀神，自己不屠城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为了守护城池，舍弃自己的武器？

画皮鬼却觉得，这个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这位大人可是亲口说过保卫。

二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他失踪的这二百年，又发生了什么？

九炼大人的真实性情，真的是世人眼中那样吗？

画皮鬼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是他想的太简单，看到大人被冒犯后不愿追究，就以为大人是个冒牌货。

现在这不就被大人记恨了吗？

幸好他没有做出更加无礼的举动，大人又对冯铭慈的身份格外看重，这才小惩大诫一下，没有真的舍弃他。

还有机会！

画皮鬼悄咪咪躲在后面，心惊胆战地等待风岑云的回答。

“你不是听说过我的名字吗？我与妖族势不两立，不会与邪祟为伍。画皮鬼这种低等鬼，只有伪装的能力比较高强，论实力连刚刚井里那只鬼都不如，我不可能是画皮鬼假扮的。”风岑云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

“那、那个鬼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卫天然年纪小，脸上带着天然的幼态，故作茫然的时候，格外有欺骗性。

风岑云沉吟：“我确实见过一只画皮鬼。”

大概是在妖界不常与人类来往，少年同族抱有极高的好感，警惕心不算强，三言两语就能卸下他的防备。

风岑云见他不再躲避，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同时有些担心，这孩子太过信任同伴，难保会像他一样，被亲近的朋友背叛。

“我的朋友被他杀害，画皮鬼披上他的皮，潜藏在我身边，紧要关头突然出手，从背后刺了我一剑。”风岑云说，“可笑的是，我甚至不清楚，那只画皮鬼是什么时候来到的我身边。”

卫天然问：“那你杀掉他了吗？”

“没有。”风岑云事后想想，也觉得不妥：“我只希望他已经放弃了铭慈的身份。如果他敢再用铭慈的身份出现，我绝对不会留手！”

披着冯铭慈皮囊的画皮鬼，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位大人故意把话题引向自己，是为了惩罚他吗？事到如今，画皮鬼只能披着冯铭慈的皮，直面风岑云的仇恨。

等那位大人解气，应该就会出手相救吧……

毕竟大人这么重视冯铭慈，特地强调过，一定是冯铭慈的皮。

“我相信你。”卫天然说。

他看向那张掉在地上的人皮，心想这应该就是林凌风的皮。

这张皮在水里浸泡许久，已经没有人样，从卫天然的角度看，根本看不到它的五官，只有混着黑色头发的白花花的皮肤，令人感到不适。

他打量着四周，发现离井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堆衣服，就是画皮鬼之前穿的那身。

卫天然正要过去，又被风岑云拉住。

风岑云说：“别乱走。”

卫天然指着衣服：“那是我哥哥的衣服！”

经过卫天然的指认，风岑云已经可以确定林凌风的死亡。他近乎残忍的平静声音，对少年说：“过去看看，那是不是你哥哥的皮。”

……

日临城，城隍庙里。

“我不清楚村子的名字，确实是那个位置。还有十九个活人，恶鬼已经被我杀了。”风岑云向庙祝诉说村子里的情况。

卫天然跟在他后面，努力假装自己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