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有一股烟味,挺浓的,林意七将车窗按下一条缝。
扶槐拉开车门进来,发动汽车,车内照明灯亮起,林意七这才注意到他额角有一点血迹。
“你的额头…”她吃惊道。
“嗯?”扶槐顺她视线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指尖在那一点血迹旁擦过。
林意七忙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喏,你额角那里,好像擦破了一点点。”
说着,她从包包里摸出餐巾纸递了上去。
林意七说话时是看着真人的,没有注意到手机拿低了。
扶槐低了头也看不到屏幕里的自己,他看了林意七一眼。
林意七回以真挚的、关切的目光。
“………”
扶槐隔着衣服握住她的手腕,将手机往上抬了抬,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敷衍地擦了擦。
“一点点,没事。”
一点点,没事。
林意七“扑哧”一下笑了。
扶槐动作顿了下,“笑什么?”
林意七抱着袋子陷在座位里,长卷黑发略显凌乱地贴在脸上,车里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脸颊红扑扑的。
她笑得很开心说,“一点点没事,那coco有事吗?”
“………”
“你喝了多少酒?”
“两杯。”
林意七愣了下,像意识到什么,缓缓收起脸上傻呵呵的笑容,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开口道,
“哎,对不起啊,我这人喝了酒话会比较多,可能会让你有点烦。”
扶槐还没应声,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烦的话可以叫我闭嘴,不要把我丢下车,谢谢啊。”
“………”
没有理她,扶槐把车开了出去。
林意七知道自己大概是喝酒上头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又开口。
“你今天晚上打他的动作好帅啊,我都忍不住看呆了你知道吗?”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经常打人啊?感觉你打他的动作好熟练啊?”
扶槐没有理她。
“是不是啊?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都是你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你的份吧?”
没有听到回应,她就孜孜不倦地继续追问:
“你长这么高,打架还这么厉害的话,你收到的保护费一定比别人多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你是感冒还没好吗?”
“………”
汽车平稳行驶,扶槐的双臂松散搭在方向盘上,骨节明显的手指无意识敲动,黑色口罩隐在夜色里并不分明。
林意七喋喋不休半晌。
终于听到他沉沉开口,
“我是经常打人。”
“诶……”林意七歪了歪头。
然后汽车在红灯路口停下,男人慢腾腾转过头。
漆黑的瞳底透露着威胁的意味。
“最喜欢打一些话多的小孩。”
“………”
60s红灯等待时间,车里很安静。
林意七缩了缩袖子,把手指缩回袖子里,又戴上外套上的帽子,将帽檐束带拉紧,绑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有眉稍的几缕碎发。
好像这样将四肢都缩进衣服里他就打不到自己了一样,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扭过头继续畅聊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知道刚刚你打的那个人是谁吗?”
“………”
汽车驶上高架,驾驶座上男人关上了车窗,呼呼风声沉闷拍打着车窗。
他吸了一口气,将后脑勺枕在背靠上,指尖不耐地敲了敲方向盘。
二十分钟的路程格外漫长。
林意七侧着身子,窗外路灯一晃晃闪过落在她的眼中,白天画的勾挑眼线被眼中湿气化开,晕在了眼角,将瞳底的透亮衬得更加明晰。
扶槐没有理会她,她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那个是我的前男友来着,他这人真的有点毛病!”
“你知道吗,今天我们聚会的时候,他一直在跟我套近乎!明明两年前都已经分手了,他这个样子真是让我非常非常恶心诶。”
林意七皱起眉头,十分认真地吐槽道。
“他这个人真是好自私,我跟你讲,两年前他要去日本留学,他居然跟我说要我陪他一起去日本,说不想和我分开,切,他不想的话可以不去留学啊!凭什么要我陪他去!”
扶槐缄默着,目光始终淡淡地落在道路前方。
好像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
此时却忽然开了口。
“两年前你几岁?”
皱皱的帽檐束带下,那双乌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我今年二十二,两年前我当然是二十岁呀。”
才二十岁。
驾驶座上,男人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心。
他没有应话,林意七嘟囔了一声,然后眼珠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往驾驶座方向又侧了侧身子。
皱皱的帽子下,听到她带着一丝狡黠的声音传出来:
“不过,我今天可没让他得意,今天我们吃饭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们使诈要问我初恋是谁,你知道我回答了谁吗?”
扶槐半抬着眼皮慵懒望着道路,不知在不在听。
林意七吃吃地笑了下。
自顾自回答:
“我说,我第一个心动对象是fuhu。”
吱——
汽车在颂清城的地下车库门口一个急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