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标记有那么重要?两个人在一起,有更多比标记重要的事呢。”
院长是Beta,他的爱人是Alpha。他无法被标记,两人也相爱了几十年。
院长曾听一个输给唐黎的义工说过唐黎的要求——
表白的人要么答应以后由唐黎来标记他,要么就打赢唐黎。二选一,他们的关系才会有其他可能性。
当然,很少有Alpha会答应让Omega来标记自己,更何况是那些优秀的警校学生。这可不只是关系到位置上下。
但也没人打赢过。
唐黎有他自己的骄傲和实力,所以即使“表白时得先切磋一下”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中二,想追求他的人也都很尊重。
其实熟悉下来,院长隐约觉得唐黎似乎对标记和Alpha都有些抵触。那两个选择听起来也更像是他拒绝所有追求者的借口。
只是涉及到唐黎的隐私,院长不好多问。知道他的能力足够自保,院长就已经放心了。
又陪孩子们待了一会儿,唐黎和院长以及孩子们都说了再见后,才准备离开福利院。
他还没走远,刚来福利院不久的小孩子就问旁边大些的玩伴:“糖哥哥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怕放在那儿的扫把……”
大孩子着急地制止了他。
唐黎转过身,又笑容灿烂地和孩子们挥手告别了一次,像是没听见那个问题。
一出门,唐黎就看见仍然等在外面的“人”。
确定四周没人注意后,唐黎才一边神色如常地往公交站走,一边轻声跟飘了过来的老人交谈。
“您的姓名和遗愿分别是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问。
老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飘浮着的步子都顿住,像风拂起窗帘似的往回晃了晃,才说:
“我叫毕广全,想麻烦你帮我给孙子送一包糖炒板栗。”
毕广全发现这个年轻人离开福利院后像是变了个人。没有刚才那么明亮鲜活了,周身的气质沉稳了很多。
唐黎又仔细看了看这次来找他的亡魂——
头发花白,脸上有皱纹和深色的老人斑,穿着灰色上衣和黑色长裤,是很普通的老人模样。
看不出病气或是有什么外伤,这些都留在了上一个环节。
人死后,一切有形的伤口都会在上一道门那儿经过修补,身体的任何疼痛都会被灵魂留在那儿。
唐黎是这些亡魂在人间的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门,会替他们完成一个遗愿,送他们离开。
唐黎问:“那您孙子的地址是?”
“第三中学,离这儿有点远。”毕广全面露歉意。
他指了指公交站牌上的其中一个地名,补充道:“他爱吃的糖炒栗子就在这个站附近。”
唐黎点了点头,“只需要送一包糖炒栗子吗?”
虽然来找唐黎的亡魂提出的遗愿都必须在他可完成的范围内,但这个遗愿听起来还是算非常简单的了。
“对,这孩子高三了,每两周才放一次假,我答应了要买好糖炒栗子去接他的。”
想起自己的孙子,毕广全脸上是自然流露的暖意。
不知道被这个老人惦念着的孩子是否已经知晓爷爷去世了。
唐黎已经见了太多次死别,仅作为过客也仍然会为每一次生命的消逝觉得遗憾。
而事情落在和这些亡魂真正亲近的人身上,沉痛总是少不了的。
“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毕广全摇了摇头,“没有了,送完板栗我就走。”
唐黎见他的表情不像是没话想说的,但也没再追问。
很多人刚到他这儿都会有所隐瞒,毕竟是自己的私事。到真需要唐黎知道的时候,总归还是会说的。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上车后,唐黎按习惯挑了个车厢后半部分右边靠窗的位置。
只有唐黎能看见的毕广全也选了个空位。
已经是亡魂的毕广全坐不了那个位置,只能在一旁悬空。但其他乘客过来时,他还是会下意识避让。
人死后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最简单的事。唐黎之于这些亡魂的作用,就是最后替他们做点想做却做不了的事。
公交车停在其中一个站时,唐黎看见站台上有很多鼓鼓囊囊的书包整齐地摆成一列。
站台附近的树下有穿着校服的孩子在玩游戏。这些书包应该是在替小主人们排队,看着还挺可爱的。
唐黎不经意地转头,发现在书包队伍后面有一个正在哭的小男孩和一个男人——那个在酒吧里看书的奇怪男人。
小男孩一直低着头擦眼泪,男人正半蹲在他面前。
很多大人哄小孩子时都会下意识轻轻揉揉对方的脑袋。那是个具有安抚意味的动作,能给孩子安全感。
但这个男人只是递了张纸巾给小男孩,又神色平淡地说了些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唐黎听不清具体内容。可他下意识觉得不会是温柔的劝哄,更可能是偏冷静理智的话。
小男孩像是被他劝住了,抬起头看着他,没再继续掉眼泪。
男人接着从裤兜里拿了两粒像是糖的东西给他。小男孩收了后还笑了笑,才转身跑去树下其他小学生那儿。
等男人站起来,唐黎才注意到那晚在酒吧忽略了的东西。
他很高大,仅从身材就能判断出这应该是个体能和体术都很优秀的Alpha,并非像洛斯宇以为的那么易推倒。
窄腰长腿宽肩,劲瘦的手臂在衬衣下显出完美的肌肉线条,再加上腕间那块黑色的机械表。
唐黎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完全是照着他的性癖长的,不偏不倚每一点都踩中了。
但唐黎的理智上线,很快就让他从片刻的心动中抽离,那点儿颤颤巍巍的小火苗还是熄灭了。
他最终也没去找那人要个联系方式。
司机关了车门往下一站去。
唐黎只来得及下意识隔着车窗再匆匆看那个男人一眼。
小男孩重新加入伙伴们的游戏后,沈迟衍才收回目光。
但看见那辆公交车从站台离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