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平顿了顿,又道:“洪家也传来消息,说是孙李密会,要对您不利!”
张大猛闻言,却是虎目圆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朱明还没见过张大猛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
前几日锄奸行动,张大猛全程淡然,一斧建功。
朱明心知,自己对于大局信手拈来。
而在这瑞昌之地,面前二人才是真正的了若指掌。
“大猛叔,咱们私下议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张大猛眼中沉痛之色一闪而逝。
“王爷,昔年我从初出茅庐,自恃武力,最先入了镖局走镖。”
“当年瑞昌有两大镖局,一个是我同宗远亲张家的,另一个便是这孙家!”
“两家为了抢生意经常大打出手。”
“终于一次张家押镖赣南途中,遭遇贼匪,张家镖局二十口子无一生还!”
张大猛咬牙道:“可怜张家父子三人,连个后都没留,彻底死绝了!”
徐四平闻言色变。
朱明听也出了张大猛言外之意,神色微凛。
“你的意思是这事是孙家干的?”
张大猛正色道:“虽无十分把握,也有八分肯定!”
“土匪山贼,都是有地盘的。尤其是成了气候的土匪,行事多为钱财,轻易不杀人。”
“因为这些人收的是买路财,杀鸡取卵这种事未免太过愚蠢。”
“赣南那个地方,流寇甚少,多是坐地虎山贼,张家押镖多年,路上早打点好了,平常根本不会出事。”
“再说了,山贼也不是傻子,那点货物虽然值钱,但还犯不着拿命跟二十条汉子拼。”
“一个不好,可能就会散伙。”
朱明点点头道:“确实,这么说来,张家唯一的死敌就是孙家,山贼土匪倒在其次。”
他不是迂腐之人,更不需要什么证据链。
正所谓“商场如战场”。
即便在后世,商业竞争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投毒、诬陷、敲诈……
张大猛冷笑一声,“这些土匪山贼与行商何止不是敌人,行商巴不得一路上都是土匪收买路钱才好!”
徐四平人虽聪明,却不是张大猛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油子。
他惊呼道:“这是为何?”
张大猛冷冷道:“土匪山贼虽然多如牛毛,胃口却没有沿路层层设卡盘剥的税卡大。”
“土匪山贼是雁过拔毛,沿路的税卡却是要杀鸡取卵的!”
说完,张大猛冷笑出声,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朱明闻言默然。
这不过是明末一景罢了。
徐四平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说起来,这事沿途设卡捞快钱的事,瑞昌王府也没少干!
官府,小吏,豪族,甚至于结伙的百姓,几乎都这么干!
朱明愈发感到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这可不是什么皇权不下乡的问题了,而是大明朝的统治基础彻底烂了!
自古公器之权,除了判刑断死之权,莫过于收赋取税之权!
大明朝连收税的权力都乱套了,只能说迟早“药丸”!
在场三人都是明白人,一时间,书房气氛陷入了死寂。
言归正传。
徐四平轻咳一声,忧心忡忡道:“王爷,这孙家此行赣南,恐怕是去联系匪寇了。”
“王爷务必小心!”
张大猛龇牙一笑,面目有些狰狞。
“最好还是当年那批贼子,老子这次一定要活撕了这些狗东西!”
朱明笑道:“有大猛叔在,我反正不怕几个宵小之辈!”
三人相视一笑,紧张氛围一扫而空。
朱明想了想,又道:“大猛叔,我看护卫队的待遇还要提升!”
张大猛先前嘲笑徐四平“君子不言利”。
这会轮到他了,张大猛也有些犹犹豫豫。
朱明可不管那么许多。
自古上位者,无论宽容与否,唯财权和任人之权,不可假手于人。
他们当即拍板道:“这可是提头干的活计,待遇必须提上来!”
“这样吧,咱就按万历年戚家军的饷银算!”
“以后每人月钱一两五,盐粮菜银一两五,衣鞋银三钱,每月给银三两三,如何?”
“你跟他们说,到时候本王亲自给他们发银子,少一分就来找我!”
张大猛闻言,脸色一变。
尤其是听闻戚家军的名头,更加激动。
刚想出言拒绝,朱明摆摆手继续道:“你回头跟他们说,自家有优秀子侄兄弟的,叫他们推荐来府上,到时候我亲自选人!”
见王爷之意已决,张大猛只得躬身拜谢。
徐四平这下却有些红眼了。
他急道:“王爷,您这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石大,石二这才刚刚脱离护卫队,待遇差别这么大,我这还怎么带队伍!”
难怪徐四平急眼,也“言利”了。
这石大、石二原是护卫队中机变灵活的角色,典型的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