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小子还偷偷拿了两小块矿石放进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筐里。
李三余光瞥见,也没点破。
他嗤笑一声,闷声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咱都到这份上,再玩心机,你就不怕小王爷埋了咱们?”
“呵呵,这矿上挖坑埋个把人,谁特娘在意咱们死活?”
说着,一阵北风呼啸的凄厉之声传来,好似鬼哭狼嚎。
惊得赵六毛矮小的身子一个激灵,猴似的打了个龇龇牙。
他讪讪一笑,“三哥,这不能够吧……”
“主要是这挖矿太折磨人了,晚上还特娘要咱们读书习字,大庭广众读忏悔书!”
“挖矿就挖矿,还说什么劳动改造!”
“这特娘比老李家的佃户过得还惨,谁受得了?”
赵六毛抓住机会,大倒苦水。
李三闻言,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目光警惕,瞥了一眼四周,压抑着嗓音道:“你说归说,手上动作别停!”
“别以为府上跟咱一起进矿里的是什么好鸟,你以为是谁把咱俩的情况捅上去的?”
“特娘的,老子可不想跟你一样天天上去读忏悔书!”
说完,李三又卖力地挥舞着镐子,溅起一串火花。
想到今天晚上开大会,自己又要上台读忏悔书,赵六毛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当下也不敢消极怠工,装模作样挥舞着矿镐。
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几句。
李三也怕赵六毛这小子不安分搞事,牵连了他。
赵六毛这蠢货,心里实在没点逼数。
难道不知道他俩难兄难弟,属于矿上的重点改造对象?
若是再搞出事,那叫什么?
那叫罪加一等!
想了想,他安慰道:“忍一忍,也就五年的事,再说了,咱们怎么说一月也有五钱银子。”
“老实干完这五年,回头也够在瑞昌买个小院子过活了。”
赵六毛看了一眼远处,一帮矿工干得热火朝天。
他舔了舔嘴唇,满脸不甘之色。
“我呸,才五钱银子,就要小爷卖命,想都别想!”
“我听说那帮矿上招来的泥腿子,几天就能抵咱一月的工钱!”
“玛德,这帮泥腿子,一个月怎么也能赚到四五两银子。”
李三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无奈道:“你小子知足吧,没听说么,人家那是矿上雇的合同工,咱们是啥?”
他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咱们就是囚犯!”
“你小子别拎不清,想这些有的没的。”
“别到时候连累老子,我可不想掉脑袋!”
李三眼神凶狠,瞥了一眼赵六毛。
赵六毛这次是真被吓住了。
“三哥,您放心,您放心,我就嘴上说说。”
见赵六毛服了软,李三继续“哼哧哼哧”地干活。
“记住,别搞事,让咱干啥就干啥!”
“叫劳动改造就改造,叫忏悔就忏悔,指东不往西!”
“老子可不想一刀被砍了脑袋!”
当然,李三还有半截没说。
实在是那个读忏悔书太折磨人了。
他反正是服气了……
……
朱明来到小青山基地的第一天,可谓日程满满。
无论是开矿炼铁,还是火铳制造,都已经顺利走上了正轨。
眼见各项工作井井有条的展开,他的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
星星之火,终究可以燎原!
徐霞客秉持着文人傲骨,一直没有说话。
但众人都知道,他是当之无愧的功臣。
徐霞客见王爷兴致不错,忽然提议道:“王爷,要不到矿上看看工人?”
朱明点点头。
“说起来,铁厂有如今的格局,工人们功不可没。”
“如今矿上有多少工人了?”
徐霞客道:“合同工有二百三十人,还有八十二号劳动改造对象。”
朱明想了想,道:“咱们先吃晚饭吧,忙了一天也饿了。”
闻言,众管事心中窃喜。
朱明当然不会硬拉着一帮人视察工作。
这会都忙了一天了,陪着领导多累啊。
晚饭吃得很快,吃完朱明就去工人所在的大堂了。
陪同之人除了张大猛和徐四平,也就几个贴身侍卫。
此时,一个工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大木板,上面用炭笔写了几个大字——“积极改造”!
他正站在台上,低垂着头,结结巴巴说着什么。
会场上乱哄哄的。
聊天的聊天,吹牛的吹牛,抠脚的抠脚……
也有人蹲在地上,磕着瓜子,笑嘻嘻地看着场上脸色通红出糗的赵六毛。
不时指指点点,嘀咕几句。
朱明也不在意,悄悄走进来凝神细听。
“本人赵六毛,瑞昌新林镇三合村人,原是王府下人,于天启三年三月到王府任事,直到天启七年十月。”
“本人在王府任事期间,多次殴打辱骂其他王府下人,借机勒索敲诈。同时,本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甘愿充当秦守仁、李进叛逆团伙的帮凶。”
“本人的所作所为对王府同事造成极大的身心伤害,对王府造成了重大损失。我深感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王府,对不起受到本人伤害的王府同事!”
赵六毛顿了一下,郑重鞠躬。
大家似乎习惯了这种固定节目,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