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一望无际空寂的沙漠,令人绝望到感觉世界没有尽头。
前面不远有晃动的微弱的光,强迫樊海莉机械地跟着,太冷了,浑身瑟瑟发抖,真想就这样倒下去,睡他个天荒地老。
“歇歇吧。”樊海莉朝光源处哀求,不自觉停下脚步,“实在走不动了,”她呢喃,声音嘶哑虚弱,“真的走不动了。”
光亮停止不动,等待一会儿折回,亮度越来越强,来自于一把强光电筒,手执电筒的人看不清模样,樊海莉平躺在冰冷的沙漠上仰视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形。
“不走了。”她赌气地说,态度任性强硬,“我宁愿死在这里。”
黑影伫立不动,如同这幽寂空旷的沙漠,神秘得令人生畏。
“起来,继续!”
悦耳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抹黯哑,那是极度缺水的干涩嗓子所发出的声音,却更彰显男性气质。若是在以往,樊海莉会觉得这声音好听到爆,但这会儿身心俱疲的她,无心欣赏。
“不走。”樊海莉有气无力地说,“给我点水喝,要渴死了。”
一个军用水壶递到面前,樊海莉一把夺过,坐起身仰头牛饮了好几大口,还没解气,水壶又被人毫不留情一把从嘴边夺走。
“还没喝够。”樊海莉气恼地大叫,甘醇澈凉的水又让她复活几分。
“有这力气别冲我吼叫,省着继续走路吧。”黑影发出的声音平和了一些,但一如既往强硬而没有色彩。
“在地表温度达六十度的沙漠里走了一天,好不容易凉爽下来,就不能休息一晚?”
“不能!凉爽正适合夜行。”
“整整一天了,他们应该离我们很远了,求你了,休息一下吧。”曾几何时,对人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话过?不是看在他把她救出来的份上。
“给你五分钟。”
黑影声落,电筒的光熄灭,樊海莉听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细响,估摸对方也坐了下来,遂安心地闭上眼睛。
身体一旦得到放松,浓浓困意便席卷而来。仿佛才刚睡着,迷糊的以为身处家中闺房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正想美美地做个好梦,那个令人讨厌的却又极其好听的声音又响起,“时间到,该上路了。”
“不走了,就让我死在这儿,黄沙做床天做被,把我的这一世给埋了。”樊海莉痴痴地呓语。
“为了把你救出来,已经死了四人,你还想搭上我的命?”
清冷的声音听得很恍惚,像漂浮在没有一颗星星的幽暗夜空,又好似在她混沌的头边附耳低吟。
“呵,不都是为了钱吗?我父亲给你们许诺的报酬一定不低吧?既然如此,不该有心理准备吗?”
“你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真不值得救。”
“确实如此,所以放弃吧,拜托,你自己逃命去吧,而我,就在这里长眠,挺好。”
樊海莉声音越说越小,不是她不想睁眼,是她用了十二分力,也睁不开那沉重的一双眼皮。
仿佛身体被托起,甩到一个宽阔厚实的肩上,心口抵在肩头,硌得有点痛,身体开始没有规律的摇晃,垂吊起的四肢摇来晃去,好在有双有力的手抱住她的屁股,稳住她这个不舒服的姿势,没让她滑落下去。
趴着的身体在移动,樊海莉隐隐感觉自己是被人驮着在前行,一双修长的腿在艰难迈动,沉重地在黑褐色的沙漠上留下一串深沉的脚印。
努力想看清,但眼皮愈发疲沉,到最后完全睁不开,不管了,虽你折腾吧,只要能让我安稳睡一觉。
再睁开已是晨光初露,橘红色阳光没有一丝遮挡地洒在身上,给酸胀冷硬的身体带来一抹暖意,樊海莉眨巴着眼睛让自己意识迅速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