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海莉吃惊地拿开塞在伤口处的一团血淋淋的纱布,伤口已经有感染的迹象,面目全非。完全想象不出他是如何负痛挨过这一天一夜的。
“你什么时候中枪的?是不是从燃烧的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她记得男子曾经扑倒在她身上过,一定是那时候他替她挨的枪子儿,“我、我该怎么做?”
颤抖的询问声刚落音,男子已沉着冷静地拿出一把瑞士军刀打开,细致地消过毒递过来,用极其平稳的腔调说,“帮我把子弹找到。”
樊海莉愣愣不知所措,看见他的十个手指在轻微颤抖,不是恐惧害怕,而应该是痛到无力控制。
“开始吧。”男子冷冷地低喝。
樊海莉举着刀踌躇着不敢落下,她的手指也跟着哆嗦起来。
“可能一会儿我会晕过去,记住我说的每一个字,用刀找出子弹,把伤口周围的腐肉剜除,再把这些药粉洒上去,包扎好。”
看到了樊海莉眼里的雾气,男子用颤抖的手握住她拿着军刀的手,虚弱地咧嘴露出个令人费解的笑,“不要怕,樊小姐既然敢只身到处闯荡,胆量一定胜于寻常女孩,开始吧。”
“没有麻醉药?”难得在这高温里,后脊梁生出几分冷气,樊海莉打了个冷噤。
“没有,也不需要。”男子将脖子上的毛巾含在嘴里,找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躺平。
第一刀落下的时候,男子身体非常明显地震动了一下,他漂亮的眼眉痛苦地聚成一团,第二刀插得更深入,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身体开始抽搐,
“我”樊海莉的手抖得无法控制。她看到男子的两个手紧紧地圈起,呼吸急促,后背剧烈地一起一伏,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不停滚下。
“没事,继续。”
好像自己的动作越慢,他所承受的痛苦越强烈,不如樊海莉咬紧牙关,把刀尖深深的插进去,剜动,好像触碰到坚硬的物体,物体随着刀尖又在滑动。
应该是子弹无误,樊海莉挑动。
“啊!清欢啊,呵,清欢!”随着男子口里的毛巾掉落,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吼,然后尖厉的声音渐渐微弱,他喘息,声音飘忽迷离,“清、清欢,我、我又看到你了,真好。”
樊海莉没有护理知识,但是胜在有气魄胆量,她照着男子交代的步奏,一点点完成着原本以为无法完成的任务。
原来救人的感觉如此良好,原来生命如此脆弱珍贵。
等一切做妥,她把染上血渍的手插进滚烫的沙子里,慢慢地一点一点擦掉那些刺眼的红。
男子果然昏了过去,像个死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樊海莉开始收拾他刚才打开的小型医药包,一支针药滚落下来,她拿起看了一眼,身体不禁僵硬。
麻醉剂。
明明有麻醉药,为什么他不用?樊海莉举着针剂惊讶地看着这个神秘莫测,却无比坚强的男子。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他还想省着以后再使用?不合逻辑啊。
难道你就不痛吗?可是明明你已经痛得昏了过去。那还是说,你心底有什么痛,比身体上的痛更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