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三憋着一肚子气牵着驴转头就走,准备等唐子畏回来好好说他一通。
祝枝山到底是看见了,便问了一句:“是朋友?”
唐子畏唇角抖了两下,不知道该怎么敷衍过去,大抵是真的害怕祝枝山训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好在这次祝枝山笑了笑没说话,他长吁一口气,终于带着祝枝山出现在菜市场外面的小吃街。
“伯虎啊,你好久没见你过来喝猪肝汤了。”这里是吴门最大的菜市场,但认得唐寅的人倒是不少。
曾经唐寅可是吃个早饭都要拉上一帮子人一起的,所以这附近认得他的掌柜伙计不少,但大多都只是希望唐寅能带人过来吃饭。
“病了一段时间。”唐子畏笑着解释。
“那今天过来要吃什么。”
“两碗猪肝汤加米粉二两,小菜再来一碟腌木瓜,一碟茴香豆。”他隐约记得祝枝山喜欢吃腌木瓜。
也祝枝山都微有诧异,他是没想到唐寅能记住他的喜好的。
掌柜收了唐子畏递来的银子:“今日不喝酒吗?腰子还有,不炒一盘?花生米再来点,还是叫几个人来一起喝?”
“……”这掌柜一句话直接揭了他老底……
唐子畏下意识的扭头往祝枝山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祝枝山没有在位置上,原来祝枝山是遇到了熟人出去和那人说话了。
唐子畏直接说:“改日再聊,今日这位是我师兄。”
掌柜大抵是懂了他的意思,干笑了两声。
和祝枝山吃完早饭,唐寅送祝枝山去搭车,菜市场外的车都是跑附近县里乡里的,唐子畏送祝枝山上车。
“祝大哥带我向先生问好,等我身体大好了,必定登门拜访他。”
祝枝山笑道:“我知道的,你快回去吧,省的婶婶担心。”
唐子畏看着马车走远了才回去。
回到家中,唐子畏拿上他的水壶,抓了一把自家院角的泥土放进荷包里,抱上他的大公鸡往外走。
骑着马驹刚走到河堤处,就见那熊三站在长堤杨柳处往河里扔着石子。
听到马儿的嘶鸣声,熊三猛地一回头,待他看清唐子畏那张白净俊美的脸,恨不得跳脚。
熊三几次想大喊大叫,刚张嘴又嗯嗯啊啊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熊三都快被气哭了。
“行了行了,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这么怕输钱你玩什么斗鸡,直接去玩泥巴。”
“……!”熊三眼眶一红,他爹都不会这么骂他,唐伯虎怎么能这样,赌气似的牵着驴就想回家,但心里又有那么一分不甘心,二钱银子说没就没了,今日再去,又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唐子畏看向他:“走不走?不走我一个人去。”刚说完骑马就走。
熊三红着眼眶跨上驴追他:“邻居一场,老子是怕你被人打死了才陪你一起的!”
*
至斗鸡馆,唐子畏将马缰交给熊三,熊三去停马,唐子畏已快步进去了。
熊三在外面大喊:“你就不怕被人揍!不等我一起进去!”
“不用,你快点来就行。”唐子畏抱着大公鸡头也不回。
唐子畏今日穿着一身灰黑色的道袍,并不显眼,他刚进来也没有人往他这边看。
可当有人多看一眼,便也认出来了,于是人群里传来议论声:“昨天那个小白脸来了!”
“他真敢来,快去叫铁哥。”
这个铁哥就是昨日赢了唐子畏的那个连胜将军,因为昨日连赢五场也出了名,外号都被编排上了,被戏称称作“铁公鸡”。
这个铁哥不是吴门县中人,但因为昨日的连胜在这个新开的斗鸡馆出了名。
斗鸡馆也开了有大半个月了,这铁哥和他的两个朋友是五六天前来吴门的前几日一直输输赢赢,就是从前天开始就一直连胜了。
没一会儿,那铁哥就带着他的两个兄弟过来了。
刚刚唐子畏听人说,今日铁哥的连胜已从一两银子一局翻到了五两银子一局,一个人劳作一年的收入有没有五两银子都是问题。又正好唐寅生活的这一时期物价偏高,工资偏低。
“小白脸,你运气不好,若你昨日和我比输了只赔一两银子,现在是五两银子的局,怎么?你玩得起吗?可别把你老子的家产都搭进来了!”那铁哥走近了,甚至想拍拍唐子畏的肩膀挑衅,却被唐子畏给避开了。
周围有人在笑,也有人为唐子畏感到担忧,毕竟现在这个场子没有人敢和这个铁哥比,甚至有人连夜去隔壁几个县高价寻凶悍的大公鸡去了。
唐子畏却依旧是来时那表情,不咸不淡:“比,我既然来了就一定比完。”
他今日是一定要揭了此人的皮。
有年纪大的劝唐子畏算了,赔了昨日的输银赶快家去,别惹这铁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