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鸾的公寓出来,快要正午了。
姚菁雨看着毒辣的太阳,眯了眯眼,在楼道里停留了许久,才往电梯口走。
七月份的南方城市,又闷又热。
这个季节的紫外线让南方人避之不及,要么绕道走,要么打起遮阳伞。
姚菁雨偏偏选择了一条能晒到太阳的路,踩着炙热的光线,表情木然地走到了电梯口。
秦鸾的公寓在顶楼,等电梯上来还要好一阵。
姚菁雨掏出手机,低头注视着屏幕里的自己。
出来的时候,她感觉脖子有点痒,伸手挠了两下,劲用得大了些,担心会留下抓痕。
还要再检查看看,能不能发现别的印记?
姚菁雨看了眼挠过的地方,又偏头查看另一侧,看到白皙的脖颈上没有任何的痕迹后,不悦地撇了撇嘴。
秦鸾这个女人一直很注重分寸,也很绝情,她们要分道扬镳了,连个暧昧的痕迹都不给她留下。
比不得她。
她走的时候,还带走了秦鸾的一样东西,留作纪念。
姚菁雨收起手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轻微的束缚感,袖口下藏着一根发绳。
秦鸾的发绳。
这是不露心意的前提下,她能悄无声息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
姚菁雨今年二十三岁,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丝质衬衫,袖子挽起,相当干练。皮肤白皙,栗色的长发过肩,发尾卷翘,样貌精致。
年纪不大,却喜欢成熟稳重的职场打扮。
她刚毕业就到了秦鸾的手下,跟她一起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烂摊子,学了不少东西。
做事风格和穿衣打扮也是跟她学的。
这不是什么坏事。
私企最爱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参加工作的这两年,姚菁雨参与了很多项目,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但能让她服气的人并不多。
秦鸾算一个,也是最让她服气的一个。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总经理,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把一个险些被抛弃的部门拯救了起来。
做生态环境建设这个行业,要管理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工人,部分还语言不通,焦头烂额的事情很多,琐碎事更多,姚菁雨从没见她慌乱过,井然有序地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
后来,她们怎么滚到床上去的?说来就话长了。
现在有一点是明确,她和秦鸾的缘分到这里就结束了,以后路归路桥归桥,互不打扰。
电梯到了,门开了,将姚菁雨为数不多笑意吞噬了。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会来了。
秦鸾离职之后,或许自己连她这个人都见不到了。
姚菁雨晃了晃神,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自己骑着一辆自行车,满世界找人的时候。
相处了两年,她又要从自己的世界里离开了。
叹了一声气,电梯门开了,姚菁雨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海风吹起她松散的发,她嫌扎脸糊眼睛,就用右手手腕上留作纪念的发绳,将头发绑了起来。
这一带都是大户型的海景房,在寸土寸金的澎城市格外瞩目。
能买下这些住宅的人非富即贵,不是姚菁雨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想的。
姚菁雨从没对自己领导的年薪好奇过,现在有了一丢丢好奇,知道数字后好和自己的做工资对比呀。
她还是有理想的。
她想着能不能靠着年轻人的冲劲搏一搏,日后和秦鸾做邻居呢。
邻居......
直接拿工资和这里的房价做对比能更快获得答案。
她的工资八千块钱一个月,附近的小区均价十万块钱一平,她付个首付,都得不吃不喝攒十年。
所以,要和秦鸾做邻居,她还得奋斗十年。
快走到路口了,姚菁雨收回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过马路一向很安分,不看手机,不想杂事,专心致志地过马路。
半年前她们项目发生了一起安全事故。有个工人在工作时间,要到对面的作业区作业,乱闯红灯,被私家车撞死了。
这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把她和秦鸾弄得焦头烂额,还挨了老板不少骂。
姚菁雨自己的安全意识挑不出毛病,每个月也会对工人展开安全培训,可就是有个别贪图方便心存侥幸的工人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走到路口时,刚好是红灯,姚菁雨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习惯性扫了一眼在白线后禁止不动的车辆。
还确认了非机动车道上是否有电动车要拐弯。
确认安全后,又等到了红灯变绿灯,姚菁雨才踏上斑马线,朝对面走去。
大热天的,又是饭点,这时候路上的车和人都很少。
这条斑马线上只有姚菁雨一个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耳边响起一声由远及近的轰鸣,给姚菁雨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心慌了一下,紧接着扭头,便看见一辆骚气的跑车来势汹汹,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自己面前
“嘭——”
姚菁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瞬间失去了意识。
半分钟后,姚菁雨犹豫着要不要睁眼。
身上的疼痛来得十分短暂,撞击的那一刻是很疼,可几秒钟过后,她就不疼了。
意识也只是短暂失联了片刻,不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这是避开了关键位置?
姚菁雨慢慢将眼睛睁开,以为会看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场面,没想到她还站在斑马线中央,像个局外人!
撞向她的跑车失去控制后,撞在了公交站台的旁的大榕树上,车头严重变形了,冒着浓烟,情况很不好。
有人从姚菁雨身后跑来,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救护车和医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到达,这些跑来的人,都是在等红绿灯的车主。
可为什么他们可以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
“小姑娘没气了!”
一个人的声音吸引了姚菁雨的视线,她朝那处望去,发现自己倒在血泊里。
那现在这个站在马路中央的“另一个自己”是什么?
鬼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