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背也不会?也罢,本宫看你是个有骨气的,既然如此有骨气,就多在东宫陪本宫一些日子,也让本宫再见识见识你的骨气。”
许清莞心里一凉,慌不迭地拿起一旁的棉布,手脚并用着快速爬到景玄泽身后,端端正正的跪好了为景玄泽擦起背来,边擦还边讨好的笑着说道:“殿下说笑了,小人哪里是个有骨气的?小人是最没骨气的!殿下还是早些放小人出宫去,免得招人嫌。”
景玄泽觉得有些好笑,这许清变脸比翻书还快,倒是有些意思。许清莞无声的叹着气,暗自腹诽着皇权害死人,一双滴溜溜的眸子往上望去,免得一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也就忽略了随着那双小巧纤细的手儿捏着帕子在水里一上一下的用力搓着,有些黑色的液体顺着双手荡漾了开去。
景玄泽觉得很是舒服,刚想出声夸赞两句,一睁眼,身边的水居然有些泛黑。景玄泽瞬间警觉起来,浑身肌肉绷起,快速回转过头朝许清莞看去,那许清莞正仰着小脸眯起眼睛浑然不觉,手里刷刷的搓得正欢。景玄泽低头一看,许清莞本是黑乎乎的小手,手指处竟变成了葱段一般的嫩白色,又娇嫩又细长,很是招人喜欢。景玄泽眯起眸子望着许清莞的下巴思索了片刻,猛然伸出左手将许清莞一把拽入了汤池,许清莞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身子已是被狠狠砸进了水中。
许清莞不会水,瞬间便慌乱了起来,扑腾着胳膊拼命往水面蹿,岂料脑袋刚刚露出了水面,又被等在上头的景玄泽一把按了回去,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已是呛得头晕脑胀,咳嗽连连。
“殿下!殿下!别……”一着急,那嗓子也忘了掩饰,又恢复成柔美婉转的女声,即便透着慌张不安,也如幽谷黄鹂一般悦耳动听。
景玄泽蹙起眉头,伸手捏住了许清莞修长的脖颈,将许清莞的脑袋提出了水面,许清莞赶紧贪婪的大口大口吸气,脸上的黑色药水也糊成了一片。
“你竟然是个女的!”景玄泽心中怒火腾起,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景玄泽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致,眸中黑压压的一片,伸手抓出掉入水中的棉帕在许清莞的脸上一阵乱抹,待那棉帕再拿开时,那浑身湿透发髻凌乱的女子真容显现了出来。
那是怎样一张脸,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真真是当得起上善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女子眸子如受惊的小鹿般透着慌乱,眼角带了些许水光,更显得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惜。那樱桃小口紧紧的抿着,散乱的发丝贴在唇边,又添了几分妩媚,看得景玄泽喉头一紧,捏在许清莞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的手掌不自觉的松开了来。
“你究竟是……”景玄泽的目光已是有些恍惚,那女子的倾城之姿在白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美得仿若天上的仙子般,亦真亦假,如梦似幻。女子轻点足尖,身子在水中迅速的往后滑去,眼见着这梦境将被打破,那仙人意欲飘走,景玄泽伸出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殿中,只剩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还留在原地久久不散。
无论在景玄泽的眼中许清莞的形象如何的被美化,若是许守邺在现场,形容许清莞逃离的模样定会用四个字描述——连滚带爬。许清莞是既悲愤又屈辱,一边想着自己究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一边在心中一阵鬼哭狼嚎迅速爬出了浴池往外逃窜,趁着景玄泽还未回神之际已是飞身出了汤沐阁,又识不得东宫的路,在东宫里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许清莞慌不择路的一阵乱冲,直冲到一堵院墙前便再没了去路。许清莞拧一把湿透的衣衫,咬咬牙,一个翻身便上了院墙,再纵身一跳,竟歪打正着的出了东宫,直奔明月湖而去。
明月湖形如其名,弯曲而狭长,刚好镶嵌在东西两宫中央,许清莞拖着湿漉漉的靴子啪嗒啪嗒的跑在明月湖边的长廊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得坐在长廊边在膝上抱着琴的四皇子景玄南侧过头来,往长廊尽头瞧去。
许清莞远远的见着一人白衣胜雪,发丝如瀑,怀中抱着一物,从长廊前方探出头来,映衬在皎洁的月光下本应是如嫡仙一般清灵。可惜许清莞心中有鬼,些许风吹草动都能撩拨自己那根脆弱的神经,咋一见那人,就差直接喊一句见鬼了,步子也嗖的一下停了下来,滴着冷汗紧张兮兮的望着那白衣人。
白衣男子也只是抱着琴静静看着,身子一动不动,缓了口气的许清莞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朝前走,还是转身换个方向。正踌躇间,忽闻得远处一声低喝:“许清!”许清莞身子一个激灵,回转过头一望,那太子景玄泽已是回过神追了出来,正在不远处一边低唤一边四处寻找。许清莞又望向前方,咬咬牙,心里琢磨着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搏上一搏,心一横迈开腿继续往前冲去,不过须臾已是冲至了白衣男子面前。许清莞借着月光冲那白衣男子面上一扫,顿时呼吸都漏了一拍。
只见那白衣男子眉目如画,鼻梁挺拔,朱唇不点而丹,温和的抿着笑意,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那双眸子,有如一汪清泉般明净,只消看上一眼便令人心中浮躁尽除,心绪归于宁静。许清莞不自觉的放缓了步子,最后竟停在了白衣男子面前目不转睛的望着,心中感慨万千,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好看之人,一时间倒把正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