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锦宁青丝轻绾脑后,俯身在自己身前忙碌,苏慕白惯常行事坦荡洒脱,却又不知怎的,心头浮起赧意,侧头不再看她几缕拂在颊边的碎发。
施针的过程需要凝神静气,落针必须稳而有力,颇耗费心神。
顾锦宁不敢怠慢,所有注意力皆集中在医针和穴位上,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觉苏慕白的不寻常。
一刻钟后,所有医针皆落入穴位,顾锦宁松口气,细细捻着医针,才发觉苏慕白侧头蹙眉,似是在懊恼不解。
“苏公子,入针后可有感觉?”
“并无。”
苏慕白声音低沉,闷闷地应着。
顾锦宁颔首说道:“我想也是如此。现在你经脉不畅,应当感觉不到疼痛。但等治疗有了起色,渐渐会有痛感,到时许会有些难熬。”
片刻,顾锦宁仔细地将医针一一拔出。
针出后,穴位处沁出一些紫红色的血滴,不似初次看诊时只有针孔有异却不见血。
见医治法子是有效的,顾锦宁将用过的医针单独收起,然后用帕子轻擦去沁出的毒血,对苏慕白说道:“你可以叫丫鬟进来备水沐浴了。桌上是我分好的药材,放进浴桶内,水尽量热一些,泡够三刻钟,多备些热水。”
“好,我记住了。”
苏慕白顿了顿,又低声说道:“书院内并无丫鬟,我只有书童随侍。”
顾锦宁之前来时,见到书院内只有书童,确实并未见丫鬟,想来是男子读书之所,不宜安排婢女。
故未多想,颔首说道:“明日不用施针,你也需药浴,要用的药材,我也已放在桌上了。”
交待过后,顾锦宁仔细想想似乎该说的都已说到,便起身准备告辞。
“顾姑娘……桌上的匣子,是给你的诊金。”
顾锦宁脚步微顿,暗忖这苏大公子真当是用人不疑,便福身谢了苏慕白,叫春桃到桌前去抱匣子。
春桃没有预料到匣子会那么沉,抱起时趔趄了下,讶异地看了眼顾锦宁,见小姐仍是平淡无波,便息了声。
此时她脑中响起夏菱经常说的那句话,“咱们家小姐,真是厉害啊”。
苏慕白看着眼前始终平静沉稳的顾锦宁,她下学后便赶来治病,身上还穿着宽袍青衿,若只看身姿,确实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惟有与那双眼睛对视,才会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并不像个小姑娘,不似寻常姑娘般活泼毛躁,除了那日偶然见到的一丝赧然,再也未曾见过她有什么波澜。
望着她沉静如水的双眸,苏慕白终是只淡笑着说了句:“此番多谢顾姑娘了。”
待顾锦宁回到国公府的马车上时,刚好离下学过了半个时辰,正和平日回府时间差不多。
她将一路上抿唇不语的春桃叫进车内,说道:“我知你心有顾虑,今日让你在旁,是想让你知晓,女大夫和男病患,做的也是寻常行医之事,并无特殊。”
春桃点点头,她确实最初有顾忌,但适才医治全程看过后,又自觉有些羞愧,本是治病救人,她却想法有污。
顾锦宁瞧出她面露愧色,便笑着说道:“你那样想很正常,不是不可理解,今后我去医治,你也不必再回避了。”
“是。”
春桃想起顾锦宁说过,若有疑问可以直言,便又问道:“那……这事还是不告诉夏菱吗?”
“嗯。倒不是刻意瞒着,只是她性子不稳重,这些事,今后有了恰当时机再告诉她吧。”
“是,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