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淳爷再次出现在安府。在松萧苑，我再见到他时，他又说了句：“九日未见。”

他大概不太会数数。我敷衍地笑了下，偷偷看看他背影就好，正脸我是不敢看的。

下人们传说，说这次淳爷回来是要成亲的，娶的就是枢密使澈平候府郑伯冉的幼女郑敏英。

这三天时间，傲霜寒梅一直早出晚归，夜里也一直是玄秋在值夜，她说怕我夜里起不来给爷伺候茶，就让我安稳的睡着。

然而这几日，我却一直没见到重九云，不知他为何没能一起回来。

第四日一早，一个轿子被抬进府里，玄秋说因为在守丧，所以婚事也都从简。

玄秋日里一直在忙活，我就清闲许多，掌灯时分，玄秋打着呵欠，让我值夜。

她还说，淳爷这晚定是在新娘子的翠微轩，一定不会在松萧苑，其实相当于偷个懒。

娶亲这种事我也听说过，也明白其中道理。我曾经隐约听大师姐讲，我爹因为没娶我娘，我娘却生了我，所以我被一个厉害的人给扔了，是师傅费劲口舌才保下我的一条命。

睡前，三哥墨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暖阁。

“茵儿，师傅说你今晚必须杀死郑敏英。”

“什么？”我惊呼，我还从没杀过人，“不是说让我日里行善，每日苦作；心无旁念，内外兼修么？”

我还记得师傅送我笛子上的几个字。

墨竹是性子最活泼的，此时也沉寂下来：“师傅说的，我只是告诉你。而且茵儿，你若不动手……大师哥他……”

“大师哥怎么啦？他会替我出手？”我疑问。

“你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快去吧。你不动手，将来自己也会痛苦。”

“不！你不告诉我缘由，我绝不会去。再说我还不会杀人呢！”

“八百年的兔子精都被你收了，有什么不会杀人的？再说这是师傅的话，你一定要听。给。”

三师哥递给我一把匕首。

杀人那么简单，只要把匕首插入她的心脏。

“总有这一天。”

日里我见过郑敏英，文文弱弱，比我还羸弱些，就算我不杀她，怕也活不过明年。

但是师傅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我握住匕首，准备去翠微轩，三哥在身后望着我。

我第二步还没落地，就听到外面有人进来。我一惊，忙把匕首藏到袖子里。

回头一看墨竹，已经隐身不见了。

“玄秋！”是傲霜寒梅的声音。

接着，帘子就被掀起来。

“你？”他好像很意外，完全没有刚才喊玄秋时的坦然。

“老爷万福，今晚儿月儿值夜。”我行了礼，将匕首再往袖子里藏了藏。

他微怔后，说了句：“看茶。”就离开回去对面的卧房。

我吐口气，准备去沏茶。暂时不用去杀人了，感觉轻松许多。

我藏好匕首，沏好茶，正准备端去，玄秋披着衣服从外而入，还打着呵欠。

“爷今儿大婚，该宿在翠微轩才是，这才几时，怎么就回来了？”

玄秋端过茶盘，我提着水壶愣愣地跟在玄秋身后。

进房后，淳爷正在写字，自从书房被烧后，他就有时在卧房外间写字，有时候在幽篁里写字。

“玄秋，捶腿。”他坐到太师椅，将腿搭在竹凳上。

玄秋蹲下来，给他捶腿。

我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那发呆。

“把桌上的字拿来。”他命令。

我急忙放下水壶，取来那张纸，递给他。他没接，却让我念。

我看了一眼，诗经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日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我记得墨梅曾说一定要懂得隐藏自己，山下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一、三、一、三、一、三……”我讷讷地念完。

他摆了摆手，轻叹口气。烛光中，他叹气的样子那么好看。

“好了，玄秋，我有些饿了，拿些吃的给我。”

“我也想吃。”我在心里小声儿嘀咕。

玄秋离开后，他起身站到我身边，拿过我手中的纸，一字一字指给我，让我跟他读。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我感觉到他的控心术正试图控制我，但是我却避不开。

跟他颤颤巍巍地读了几遍，他满意地笑了下。

“你会笑啊？”我惊讶地问他。

笑容瞬间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