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巷的灯光昏暗,映着树影橦橦,男人站在棵老槐树下,槐花在风中落了一地,洋洋洒洒夹杂着槐香与青柏的苦香交织。
顾以南站在树下接了个电话,有两片浅紫色的花瓣被风吹落,落在他肩头。
青柏巷的远处突然传来两声狗吠,和有人脚步凌乱的跑步声。
他略略抬眼,看到了藏岭。她拎着个小塑料袋,突然蹲下身来,将袋子里的食物掏出来,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在她面前蹲坐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身上的毛发都脏到板结成一绺一绺的,只漏出两只黑色的眼睛。
“给。”她把烤肠往前递了递,一笑,眉眼弯弯。
她笑的单纯而带着几分傻气。
顾以南移开目光,他不喜欢一切带毛的动物,更是不愿意接触这种流浪猫狗。
怎么会有这种女孩子,不嫌脏不嫌麻烦,还傻乎乎的用手去喂。
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几句话结束电话,转身欲走。
“乖啊,慢点吃,都是你的。”女孩子轻且软的声音顺着风传入他的耳中,温柔又软糯。
鬼使神差的,他脚步顿了一拍。
那院头忽闪几下的灯泡突然亮了,粗糙而温暖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歪着头,几缕碎发垂了下来,衬得她的脸庞柔美娇小,那双五黑的眼睛笑弯了,像柳稍头的月牙。
那只流浪狗埋头大口大口的舔食着她手里的食物,脏兮兮的毛发将她素白的小手也弄脏了,她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顾以南默了默,湛蓝色的眼眸看着路灯下的小姑娘。
怎么会有这么傻气又天真的人?
他的唇角几不可查的弯了一下,真像她喂的那只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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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柏巷的火锅店内,人声鼎沸,古风古意绘有山水图的屏风不隔音,连隔壁的人在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唐诗在等人的这空档,隔壁桌的人已经吵了起来,听声音是一对儿小夫妻,因为生了孩子女人辞退了工作全职带娃,被男人嫌弃天天在即里什么都不做,意见不和,连想吃顿火锅的时间都没有,天天要在家准备一日三餐。
男人觉得自己上班养家糊口比女人累千百倍,觉得女人矫情做作,浪费钱。
这顿火锅是女人偷偷溜出来吃的,被不想,半路被男人找了过来,两人在火锅店大吵一架。
火锅店老板来劝了几次,女人越想越委屈,开始抱着头呜呜的哭出声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天天累死累活的挣钱不比你辛苦,你还有脸哭,偷我的钱出来玩乐!”男人破口大骂着。
叫骂声,哭声,劝架声响成一片。
葡萄架下,岑松先放下了酒杯。
吵成这样,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桌边几人也陆续站起来,打算找个茶馆慢慢聊。
服务生过来弯着腰冲他们道歉。
苏澄摆摆手,接过刷完的卡,放进衣兜里,掀开帘子,刚刚抬步。
“哐当——”一个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走在后面的岑松被吓得怪叫一声,一把抓住沈宥的袖子。
那黑影是把椅子,直愣愣的隔着屏风冲着吵架的那男人砸去了。因为隔得距离远,只把中间的屏风架子给砸塌了,伴着客人的尖叫声。
那狠狠骂着的男人也被吓了一跳,本来要出口的话哽在嗓子里。
“我去,真的吓死我了,以为突发地震呢。”岑松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赶忙跟在沈宥后头小跑两步,嘴里还念念叨叨:“赶紧撤吧,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真打起来。”
苏澄笑了一下,好脾气的跟在他们后面往外走。
“谁扔的老子?!!”不远处,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沙哑凄厉。
下一秒,一个女声骤然响起。
“是你姑奶奶,我。”
周围真的是寂静了一瞬,连那跳脚骂人的男人也傻眼了一拍。
没想到有这么狂的人。
唯独苏澄,听到那个干净利落的女声,迈开的步子猛地停住。
他抬眼朝倒塌的屏风那里望去。
唐诗的长卷发为了方便吃火锅扎了一个吊高的马尾,红唇似火,穿着一身白色的短款小西装,下身是同色的包臀裙,黑色长靴堪堪及膝盖处从,衬得她双腿修长,腰肢纤细。
不光别的客人傻眼,老板也傻眼了,没想到这个打扮的这么美丽惹眼的女生说话这么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