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宗深吸气,人是他伤的,必须负起责。
他站在裴煦面前,想帮她冰敷,裴煦却截下了他的手,自顾自拿过冰毛巾,贴在额上。
也不知为什么,祁衍宗总觉得裴煦很嫌弃他。
他似乎很不招裴煦待见。
思及此,祁衍宗心底莫名堵得慌。
他往毛巾里装的冰块很多,整个冰袋很大,以至于裴煦的手攥着有些困难,加之指尖也在痛,坚持了没一分钟,她的手就开始有些撑不住了。
裴煦没打算找祁衍宗求助,打算换另外一只手。
结果祁衍宗自作主张地又把冰袋接了过去。
这次裴煦没阻止。
透凉的冰感刺激着额头薄薄的皮肤,裴煦频繁地吸气和眨眼,强忍着这股刺激感,但自始至终腰背都挺得笔直。
这七年,宫廷礼仪已经刻骨入髓。
祁衍宗很高,裴煦如今坐在这琴凳上,平视的是他的腿,而仰起头来看他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你,”裴煦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地看,冷声命令道,“蹲下。”
祁衍宗顺从照做,膝盖微曲,几乎是半跪在地上,这下,换裴煦俯视他了。
他的手臂很长,因此即便半蹲,依旧能轻而易举地把冰袋举到裴煦的额头,也并不觉得累。
但裴煦却没那么轻松了,手痛额头也痛,双重的刺激让她眼底那层水汽经久不散,鸦羽般的睫毛频繁用力地眨,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皇室子女,不可轻易落泪。
祁衍宗将一切看在眼里,喉骨在皮肤下缓缓滑动,最终归位,他沉嗓,用前所未有的缓和语气再次开口解释,“那孩子真不是我的,我甚至都不认识那女人。”
“如果你们不认识,秦小姐为什么平白无故往你一个陌生人身上泼脏水?”裴煦眼尾被冻得泛红,质问道。
祁衍宗怕将她皮肤冻伤,把冰袋稍稍移开几秒,“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今天之内务必给你一个交代。”
虽说只是协议结婚,但这件事处理不好,怕是会引起大麻烦。
裴煦侧过脸,“肯定是你不守男德,否则人家秦小姐怎么不说孩子是别人的?”
祁衍宗:“……”
他感觉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事情调查清楚,一定让那个污蔑他的女人好好尝尝陷害他祁衍宗的后果。
面对裴煦,祁衍宗今天耐心格外足,他压着声线继续解释:“如果我是你说的那种人,那又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和你合约结婚呢?”
大可以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一样,做个无拘无束的玩咖。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不是你们男人的常用套路吗?”裴煦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细白的脖颈挺立,余光斜睨着祁衍宗,冷艳又高贵。
祁衍宗苦闷笑了,“肖恒那儿有我过去三个月的所有行程单,回头我让他给你送来。”
似乎意识到了裴煦要说什么,祁衍宗又提前堵住她的话锋,“所有的行程都可以一一去查验,就算肖恒能帮我造假,酒店餐厅和航空公司的监控总不至于做假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我志不在家庭,不在小情小爱,一心只想追求事业,如今围绕着华盛的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我在这时候闹出桃色绯闻,那不是上赶着将把柄递到对手面前吗?”
他话说的极真诚,也似乎真的把裴煦给说动了。
裴煦终于肯偏过头来看他。
祁衍宗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此时裴煦看过来的一个眼神,竟让他长吁一口气,仿佛是终于解决了一个了不起的大麻烦。
“那还真是可惜了,” 裴煦四两拨千斤地笑着打趣,“可惜了你这名字,衍宗衍宗,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希望你绵延宗族,你却说你志不在家庭,秦小姐肯让辛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认你做爸爸,这多慷慨,要不我们离婚?你把秦小姐娶了?我重归单身,你白得一个孩子,秦小姐得偿所愿嫁入祁家,我们三个都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