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抓住她的手腕,笑道,“孟舒你费力得到的,不过是我不屑的。”
“所以,你有什么好骄傲?”
话刚说完,姜棠把人整个抱住。
待瞧见孟舒惊恐的双眸,姜棠嘴角才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两人的身子往窗外偏。
藏雪阁独为姜棠所建,其高度超出宫墙,增设玄铁栅栏,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脱,从这里坠落无异于寻死。
孟舒死命挣扎,“你疯了。”
“我不该疯?”
姜棠道:“在这世上能困姜棠的,从来不是玄铁楼阁……”
而是一个迟钝的姑娘,心中稀薄的亲情。如今她父兄皆亡再无留恋,与其屈辱的活着,不如走了干净。
姜棠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她坠入深渊,随着骨骼一声巨响,姜棠仰面躺在地上,鲜血从身体汩汩流出。
她似乎看见父亲来自遥远的笑,瞧见兄长递给她的糖葫芦,他们伸手叫:“糖糖!回家吧!”
姜棠伸手,妄图想抓住他们,但胸腔似有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疼。
她的一生不该如此的……
如果不是皇权,不是压迫,不是上位者令人作呕的觊觎,她是快乐的。
“我的天,这是姜家姑娘吗?”
身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指着她批判——
“这衣不蔽体,满身吻痕,简直有辱姜家门楣。”
“可怜姜家一门忠烈,姑娘怎的如此不知廉耻。”
其实姜棠是个很娇气的姑娘,跳楼是她最勇敢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辱骂,随着骂她的人越来越多,姜棠反而笑了。
她只觉得这皇宫,可真冷真黑啊!
就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身上被人盖了什么?
……鬼使神差的,姜棠睁开眼。
她瞧见漫天的雪花,在头顶死命的飞,飘在这青衫上。
人在最后一刻,总会无比渴望温暖,那衣裳带着残余的体温,温暖了姜棠剩下的生命。
奇怪的是,姜棠迟钝,却能清晰的闻到——
覆着她的青衫,带有一股冷冷的松香,在最黑暗时,竟如神明般给她些许光芒。
姜棠特别想看清楚这人……
然而脑袋一阵撕裂的疼,她的眼睛终是缓缓闭上了。
*
姜棠整个人浑浑噩噩,犹如汪洋海上的一叶扁舟,原来这就是做鬼的感觉?
可明明是雪天,怎会有灼烫感在身体游行?
“姑娘,奴才扶您这边走。”耳边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这是后来看守她的全公公。
不对啊。
她既已身亡,怎会被人扶着走?
全公公唤的也不是娘娘,而是姑娘。
姜棠想努力睁开眼,可是新一轮的滚烫如潮水淹没理智,她所看见的东西都变的扭曲,身体的渴望让她恨不得夹紧双腿,这感觉……就像那屈辱求欢的一夜。
电光火石之间,姜棠意识到什么,忽的睁开眼。
她瞧见全公公眼里的恐慌和不可思议,最后变成对她的审视,掌风随时都准备将她敲晕。
姜棠心里一紧,跟着刻意脚下虚晃,“公公,我、我这是怎么了?”
姜棠本就烧的滚烫,脸颊红的滴血,配上佯装虚弱的声音,这才让全公公停了审视,低眉顺眼道:“姑娘吃醉了,贵妃说您不便归家,今个儿就在庆安宫歇息,奴才正带您去呢。”
姜棠点头,很是乖巧。
两人一路无话,待走到熟悉的偏殿,姜棠已无比确定,她回来了。
回到出事那夜……
即便对这个宫殿充满了厌恶和恐惧,姜棠也装作一无所知,“公公,我既不便归家,劳您去宫门知会丫鬟一声,让她早回。”
听了这话全公公有些警惕,怕她发觉到什么。可垂眸看着姜棠绯红的脸颊,时不时干燥的舔舔唇,强撑着精神勉力支撑,又松了口气觉的自己想多了。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恋家。
“姑娘只管休息,奴才替您传话就是。”
全公公走了出去,姜棠听到门落锁的声音。
待确定屋里没人,姜棠这才蜷缩起来,靠枕放在怀里,又用手堵住随时要出口的呻·吟。
她父亲十几年驻守北关,为人尊敬,要算计她只能伪装成意外。
为了让姜棠神志不清,他们下的都是烈药,好不容易熬过一阵,姜棠犹如从水中捞出,浑身汗津津的。
她不敢犹豫,只挣扎着从床上滚下去。
——“扑通”一声落地,疼痛让她有片刻清醒。
姜棠忍着体内不间断的欲望,站起来。
不知道是他们太自信,还是瞧不起她中药之身,虽然锁了门窗却没有封,姜棠撩起裙子翻出去。
今夜偏殿无人,也更方便姜棠逃脱。
因前世居于高处,往下可见皇宫布局,姜棠凭着记忆跌跌撞撞从后门跑。如果没记错今夜很快就会下雨,这样能冷却她的欲望,也能冲刷地上痕迹。
姜棠抱紧单薄的身子,专挑不易留痕的路走。
又是一波药效涌现,姜棠忍着身下羞耻的感觉,跑的胸脯剧烈起伏,就在她要撑不下的时候,忽然有冰冷的雨珠落下。
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姜棠一边仰头任由雨水扑面,一边饥·渴的吞咽几口,终于在神智不请的最后一刻,瞧见一辆马车。
姜棠生性迟钝,今日能逃脱都得益于前世惨死,迸发的潜能。
如果她稍聪明点就会发现,停在太子宫门口,车辕上锈迹几点分明是毒血,檐角吊牌更刻着龙飞凤舞的“陈”,乃晋王府车架。
奈何姜棠一时想不到,也没空想。
外面雨势渐大,不远处还有明显的声音靠近,姜棠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脚不受控制的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