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文身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一件事情,黥刑(脸上刺青),既会给人带来精神上羞辱,纹脸的时候也会带来巨大的痛苦。
一个小姑娘居然能忍受如此痛苦,在背上纹下一条蛟龙,这忍耐力可以说,已经胜过大部分男子,闻之让人望而生畏。也无怪无人提亲。
不但如此,此世有一种说法,倘若在背上文了什么,就相当于背负了什么。若是自身位格不够,难免会受其所累,被所文之物压垮。
而蛟龙既是图腾,又是神话中站位相当高,极其尊贵的存在,绝不是一般人能背负的。
这种说法,在陈川所在的世界,可说是迷信的一种。但此世既然是一个神鬼妖魔皆存的世界,绝不可等闲视之。
她既然能将其文在身上,就说明……这个铁匠的女儿,绝不是一般人,就算现在还没什么特异之处,总有一天会扶摇直上。
这也陈川所惧怕的。若是娶了她之后,她如预料般飞黄腾达。在某年某月某天,突然开始不满意她这个夫婿,干脆‘喂大郎’吃药,那该如何是好?
就算不毒死陈川,万一学什么‘太平公主’,豢养面首,他岂不是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和这两种可能相比,就算将来的妻子柔弱点,做得活少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没什么生命危险吧?
陈川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推的远远的,又不能不敷衍几句。
他与石家女儿说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听了这话,将脸别过来一些,小声说道:“奴叫石一。”
这话听得陈川别扭的很,忍着膈应,他又问道:“七八九十十一。那个十一?”
石一摇头道:“俺姓石,俺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叫石一。”
她半边脸红了,说道:“公子要是想要叫奴十一的话,也不是不行。”
陈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心道:一口一口奴,一口一个公子,在这村里哪有人这般拿腔作调,真当这是话本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得话本,学得个七八成像,如若不是她的外貌与其言语实在不衬,还真以为是啥大家闺秀。
陈川沉思片刻,谈了口气道:“唉,石一。婆婆是一片好心,俺也知道。可好心有时候也会办坏事,总不能一厢情愿吧。总之,俺觉得俺配不上你。实在对你不住。”
这话虽转了一圈,又绝对算不上委婉,石一的脸霎时白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也嫌弃俺吧。”
陈川心下一软,不由道:“就凭我现在这样,哪里谈得上嫌弃?只是我还在师傅那里做学徒,又没有自立门户,怎么娶得了你。”
话刚说出口,陈川就后悔了。若是拒绝,就干脆拒绝,哪里有拒绝之余,又给人一丝希望的?
看着瞬间雀跃起来的石一,不知为何,他很替对方不值。就是因着风俗不同,找个良人(丈夫)都这般难,若不是断发文身,论脸论身材,论家底论能力,她都是能数得着的。倘若不是这点,求亲的人,早踏破了他家的门槛,哪里需要这般卑微。
“公子,这些都不妨事。只要你应下这门亲事,奴自会说服俺爹,让他出嫁妆,去镇上买上几亩田地,到时候你耕田来,我打铁,岂不美哉!”
陈川心下嘀咕:“原以为只是读些才子佳人书,现在看来,可不得了,连三国都整上了。”
想到三国,他就想起来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张飞来,又将其与石一比较一番,竟有几分相像。
他忙开口,为之前的错话,找补回来一些,他说道:“提议虽好,但我实在有不能答应的理由。俺师傅待不错,俺可不能舍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