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我的,溯溪姐你说的不错,学堂的先生成天之乎者也的,听着就叫人头大,还不如你给我讲学时有趣。”虎子在浣溯溪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是难得几个能和浣溯溪说上话的人,浣溯溪成日里闷头做自己的事,不爱和村里的同龄人戏耍,行事作风又很独特,虎子就爱跟在她身后晃悠,就好像自己也跟着高深莫测起来。
“溯溪姐,前两天我晚归,被我娘训话,她唬我说,若是我再不听话,夜里就会被人鱼抓去吃掉,还说前两天你夜里头不见就是不听浣叔的话,叫人鱼给迷了,是不是真的?你当真见着这人鱼了?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很吓人?”
浣溯溪指尖挑着一缕头发把玩,听着虎子的话面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笑意,人鱼之说是这一带惯常用来吓唬孩童的传言。
她小时候她娘也曾拿这话吓她,大人口中的人鱼样貌多变,有人说他们面容宛若厉鬼,人见了便会被定了神,也有人说他们样貌美丽,却会迷人心智,众说纷纭实则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浣溯溪年少好奇,查阅了许多书籍,书籍中对于人鱼记载的见闻也都模糊不清,无从考据,她便觉得大抵是先人的见闻经岁月流传变了模样,她早已不再相信人鱼之说。
“那都是你娘说来吓唬你的,这世上哪有什么人鱼,但是苏大娘话说的也不错,你要是再这么不着家,早晚有你苦头吃,被歹人抓了去,这辈子怕是得都回不来了。”
浣柳两家平日里关系不错,虎子的名字安裕原本是留给浣溯溪弟弟的,但是那几年她娘的身子不好,等好全了两人又打消了再生的念头,恰巧这时候虎子就出生了,这名字便送给了柳家,所以虎子在她看来就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她也得帮着收收性子。
“我就说,我娘惯会吓唬人,我都晓得的,那天我不是真给忘了时候,不是成心的。”虎子不甘心的撇撇嘴,目光很快被摊贩上卖的小玩意儿吸引了过去。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谁说这世上没有人鱼了?老头我小时候就见过,简直吓死人了。”
两人停足看去,是镇上的木匠李大,老人家今年七十好几了,身子骨倒还硬朗,木匠活都交给儿子了,他便时常做些小玩意儿出来摆摊贩售。
“李爷爷。”两人乖巧的问了好,以前浣溯溪修补船只的木材不少都是从李大这来的。
“李爷爷您说,您以前见过人鱼,是真的吗?”浣溯溪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老头我还能骗你们两个小娃娃不成,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白日里去镇上做活,夜里被人拉着吃酒,不小心给喝大了。”
“那天夜里天黑的紧,我喝高了一时走错了道,跌进那海水之中,眼看着这小命就要不保了,那海里远远的跃出一物,人身鱼尾的就探出脑袋直直的看着我。”
“那双眼惨白惨白的,嘴里呲着的獠牙有人手指粗细,青面獠牙状若厉鬼,它一出现这海水便听它号令一般一时间便褪去大半,我吓得酒意全无,一门心思的往家里跑,生怕被它追着,硬生生揣着柴刀守着房门坐了一宿不敢合眼,硬是到天亮才睡去。”
“后来硬是做了大半年的恶梦,每日夜里总觉有人看着,往日里也只敢绕海而行。”
李大这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配着他苍老沙哑的嗓音,吓得虎子小步往浣溯溪的身后挪了挪,浣溯溪也是不觉心底一凉。
“爹,你是不是你又和人说你以前见着人鱼的事了?这都多少年了还说不腻,分明就是你喝高了自己吓自己,还说的和真的似的。”李大的儿子远远的走了过来,嘴里无奈的说道。
李大冷哼了一声,嘀咕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这群没见识的,我懒得和你们计较。”
李坛摇摇头,不打算和他爹争论,说道:“该回家吃饭了。”
李大将摊上的两个小木船抓起塞到二人手中说道:“拿去玩,你们可不要听他的,老头我说的都是真的。”
浣溯溪二人道了谢,目送李家父子俩走远,虎子抓着手里的木船仰头问道:“溯溪姐,你说李爷爷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世上当真有人鱼?”
浣溯溪将木船收入怀中,心中其实对李大的话不以为然,她更愿意相信是对方看花了眼,正想说话,脑海中却陡然闪现出一双蓝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