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笙抬头望去,一个身穿蓝白军服,留着及肩银发的中年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男子面容冷峻,眉眼中无不显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伸手将缘笙从地上拉起。
“苏将军,这刀疤脸小子不简单,他居然知道‘王的恩惠’,刚才还直嚷嚷什么只有‘王的恩惠’才能救他弟弟的命!”士兵小声说道,苏七丙听闻皱着眉打量着缘笙。
眼前的少年黑发碧眼,一米八几的个子却十分瘦削。若没有左脸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倒也是个俊秀的孩子。
“你可知这‘王的恩惠’具体是什么?”苏七丙问道。
“我也并不清楚,只是神父临死前说过,唯有‘王的恩惠’才能救晓树的命。将军,我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他!”
苏七丙望向地上伤重的东晓树,问道:“神父?你们是北区福利院的?”
“是的。”
苏七丙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咒雪城的福利院他倒也听那些将军们在酒席上八卦过几回。
“我懂你的心情。只是你也得明白军队可和福利院不同,我们没能力收留所有人。我想你那个神父估计没有说清楚,‘王的恩惠’也不是谁的命都救。去军队的名额有限,你也得为自己想一想。”
缘笙泪眼模糊地看向东晓树。他的胸口明明还在起伏,身体也还保有热度,可为什么他们就认定了他活不下去!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抛下晓树独活下去!
“将军!我愿意把我的名额让给他!请你一定要救他!”
苏七丙听闻愣了一下,冷笑道:“你可知那边的人是要去往何处?”
见缘笙不回答,苏七丙继续说道:“等军队一走,西区的奴隶主就会把你们带走。西区的买卖臭名远扬,我想你也明白到那里当奴隶是什么下场,你确定要自寻死路?”
“我确定!只求将军救晓树一条命!”缘笙坚定的眼神让苏七丙微微讶异。他瞥了瞥嘴,从地上抱起东晓树。“随便你……”
一旁的士兵见状,粗鲁地把缘笙带到了另一边。
“不止脸毁了,脑子也坏掉了。”
缘笙没理会士兵的话语,他一直呆呆地看着苏七丙抱着东晓树上了车。直到军队的车越开越远,再也见不到踪影。
缘笙正出神,一旁的人突然惊呼道:“来了!西区的人来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不少人开始四窜逃跑。缘笙看见不远处一列车队正快速驶来。西区向来是蛮狠之地,是出了名的罪恶之区,其中以奴隶买卖最为恐怖。成为西区的奴隶便意味着将过得生不如死。更有传闻说西区有不少地下斗兽场,会将私自饲养的感染物和奴隶放在一起厮杀,供权贵们玩乐。
“快点!这边的全部给我到车上去!动作快点!”从车上下来的那些剽悍的奴隶主用力地把缘笙和其他没有逃跑的人往车上推。
“我去他妈的!还给老子跑!”
缘笙看见那些奴隶主从车上牵出十几只凶狠的猎犬。那些猎犬追上逃跑的人就是一通无情的撕咬。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使原本骚动的人群静默了。
“都看到了!全部给我老实点!”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成了最有效果的警示,所有人都乖乖地上了车。
车上的人在小声哭泣,奴隶主关上了车门,车厢内一下子变得幽暗。
“这余孽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缘笙正出神,一旁老妇人的话语让他偏过头看去。老妇人佝偻着背,浑浊的双眼渐渐被泪水模糊。
“三百年前,年轻的王爷犯了皇室大忌被流放到北区雪城。谁想王爷一来,本就严寒的雪城更是暴雪不断。人们都说这是王爷在向老天诅咒皇室,雪城也改名为咒雪城。”老妇人轻哼一声,继续自言自语道,“总之所有的苦还不得子民承受着。三百年都过去了,还不肯消气吗王爷?这回,整个咒雪城可都没啦,您的咒雪城彻底没啦……”
缘笙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老妇人颤抖地握住了他的手。
“都是命苦的人,都是命苦的人啊……”
车在向远方行驶,缘笙的心却永远地留在了原地。他知道,从此以后,四季再无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