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仟在这方小天地中,整个人轻松愉悦,坐在铺着虎皮褥子的流云榻上,发髻已经打散,青丝垂顺如瀑,只头顶一绺秀发用丝带束在侧面,穿着玄狐大袄,换了双猞猁狲的靸鞋。
李小仟看着王嬷嬷像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太太,丫鬟们也都打扮得花团锦簇,便叫容儿几个端了金粉轩的首饰出来,由王嬷嬷与秋叶负责一个个分赏下去。
王嬷嬷与四个大丫鬟又是不同,是李小仟亲自从库房里挑出来的羊脂玉镯子,每人一个。
夏花遭了大罪,又帮她赚了银子,遂比别人又多了一件白狐裘袍,素儿照顾夏花劳苦功高,也另得了一对金钗。
待分赏完毕,众人散去各处围棋抹牌,吃酒打马吊。
王嬷嬷与冬暖又分别去各处巡视照看。
李小仟便换至正屋,屋中点着两株淡黄色琉璃灯树,照得光彩通明。李小仟在沉香榻上坐了,舒舒服服地靠着织锦灰的山水缂丝大引枕。
夏花与秋叶坐陪,春生带着素儿清儿上茶点果子,佳儿与容儿侍立在旁。
新买的两个十五岁的小妾也随侍左右,并未走开。
两人立在一起,也养眼得很,容貌妖娆的取名重紫,秀丽的那个名唤新词,然而这两个女孩子,被抬进明志院已有一个多月了,却始终没有“承宠”过。
王嬷嬷告知李小仟的时候,李小仟虽然吃惊,不过也不甚在意。哼,百里星台拒绝睡她亲手买的美妾,也落不到什么好,传扬出去,便是不尊重她这个“发妻”,枉费正室一番“体贴与苦心”!
能收到这样的效果,三千两花得也值,不肉痛。
李小仟望着瞳仁一转都是妩媚生姿的重紫,只见她身形曼妙地坐上琴凳,俯视瑶琴,瞬间从**变身玉女。这样的转变令李小仟暗暗赞绝,再看,便是素手调弦,姿态沉静地抚了两曲,其中有一支是《潇湘水云》。
而新词略显拘谨,只婉啭唱了两三支新曲,便乖乖地立在一旁。歌声虽然比不上教坊司的顾娘子,却胜在嗓音清越干净,灵巧而不刻意。
李小仟的耳朵得了享受,眼睛看得也适意,到底是近在咫尺的表演,更加容易被打动。
当下笑问重紫:“你这琴艺是打哪儿学来的?怕是不容易吧。”
琴棋书画,没一样不费银子,不耗时间与心思的。
重紫起身敛笑道:“回奶奶的话,婢妾幼年,家母在世之时曾调教过婢妾几年琴艺。虽也经常练得手指破皮,不过这些都是习琴之人常有的。婢妾后来再没有机会得人指点,因而也只会些皮毛。望奶奶莫要嫌弃才好。”
李小仟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笑道:“我听着倒好,你再抚一支与我听听。”
重紫垂下长长的睫羽,略一沉吟,选了一支《春江花月夜》。
正抚到半途中,李小仟正听得入迷,却忽闻外头有小丫鬟莺啼一般报信:“奶奶,爷来了。”
李小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门口,果然帷帘一揭,百里星台走了进来。
众人只得起身相迎,重紫也停了手,起身行礼。
百里星台见李小仟一脸莫名地望着他,一颗心便提到半空,果然,李小仟眉梢一挑,开口便是一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