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戚天璞终于开口问道：“妈妈呢？”

“在卧室坐着呢，你要过去和她说话？”

戚天璞从椅子上溜下来，几步跑到了杨瑞面前。

此时，杨瑞正扶着腰，用一个小锤子轻锤自己的小腿，抬眼看到了戚天璞过来，有点惊讶：“怎么？作业做完了？”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但其实怀孕的女人才是最美的，虽然会有点胖，虽然穿得不够漂亮，但是整个人都充满了光彩，连眼睛里都有光。

可杨瑞越是光彩照人，戚天璞便越是黯然失色。爱就那么多，这里多一点，那里自然就会变少。

戚天璞刚刚豁达的心在那一瞬间又郁结起来。

戚天璞盯着妈妈的肚子，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杨瑞笑笑：“还不知道呢，不过，我猜是个妹妹。你可以过来摸一摸。”

戚天璞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妈妈的肚子，问道：“如果是妹妹，要叫什么名字呢？”

戚从善走了进来，说：“叫天珏，两玉合一即为珏，希望你们姐妹同心，好好相处。”

杨瑞点了点头：“你的名字啊，当时就是你爸爸想了好久想出来的，天璞，天赐的璞玉。所以，下一个孩子也想与玉有关，天珏或天璟”

“璞是什么玉？珏又是什么玉？”

“璞是未经雕琢的玉，珏就是美玉的一种。”戚从善解释道。

未经雕琢的玉，就是含玉的石头吧，珏才是真正的玉。原来自己是一个如此较真和小心眼的人。

戚天璞神色一黯，又旋即恢复常态：“那妹妹什么时候出生呢？”

“还不确定是不是女孩呢，”杨瑞笑，“是在明年四月。”

“嗯，那我回去写作业了。”

“那快去写作业吧，牛奶记得喝了。”

“知道。”

戚从善和杨瑞互相点点头，认为孩子在这件事上的心理问题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

但实际上，戚天璞要比戚从善和杨瑞想象中的更倔更固执。

戚天璞心中稍稍释然，但是那个结却盘根错节，难以解开。她可以明显感觉到，妈妈对于这个未出生的孩子的爱更多一点。

而爸爸和妈妈对于她还在母体中的记忆总是很模糊，甚至会不一样。他们记错了，或许根本没打算记。

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却不一样。

她心中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对未知的恐惧。

那天晚上是戚天璞第一次失眠。

她躺在床上，头脑却愈发清醒，书桌上闹钟的滴答声，窗外呼呼的风声，远处火车的“轰隆”声。

她索性睁开了眼睛，凝视着没有尽头的黑暗，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里似乎永远是这样的黑夜了。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将窗帘拉开一条窄窄的缝，通过那条缝，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中竟悬着一轮月亮。

晚上的月亮可真亮啊。

戚天璞坐在那里，看着月亮，听着风声，等待着漫长黑夜之后的黎明。

有些事情，越想越糊涂，那便不要再想了。

过了今晚，就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