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有一条大佛寺河通往绥德,若提前探知艾万年的骑兵杀到了,大队往两侧的荒山一跑就是。
......
清涧县城倾巢出动。
这一次,龙十三没有区分饿殍、沟壑等,让所有人的人都吃饱饭,之后他就只剩下三日的粮草了,三日后他若是想要这几千人都吃饱,就必须击败神木参将艾万年!
他没有选择。
若是按照“点灯子”赵胜的安排,他这点人马在抵达黄河岸边之前肯定会被曹文诏追上,然后绝大部分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但若是对上艾万年,他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在这半年,他也打听到了延绥镇的一些情况,此时的延绥镇,统管榆林卫、延安卫、庆阳卫、绥德卫四卫,还有延绥总兵,将领多半都是世代镇守延绥一带的将领,比如王家(王威、王朴、王世钦父子)、杜家(杜松、杜文焕兄弟)、尤家(尤世功、尤世威、尤世禄兄弟)、张家(张应昌、张全昌兄弟)。
这一次朝廷抽调大军围剿还留在陕北的流贼,舍弃这些世家子弟不用,而是任用米脂人艾万年,显然艾万年至少在当下的战绩也是相当突出的。
出发后,龙十三同样没有选择让饿殍、沟壑断后,而是在除开那三百人中勉强拣拔了一千未满十五岁以及超过五十岁的男丁,让其断后,而他带着三百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壮处在最前面,将老弱病残夹在当中。
就他这个做法,在三十六家中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这也是这些人愿意跟着他走的唯一原因。
当然了,由于安定县(后世子长县)、保安县(后世志丹县)的神一魁、神一元兄弟纠集延绥镇几千边军作乱,将延绥镇、特别是内边墙以外的真正边军——延绥镇(衙署在榆林)的军力吸引一空,造成了从清涧县往北,绥德州、米脂县防务空虚,老弱们得知后便更加坚定了北上的心思。
不过,一旦过了米脂县,便是延绥镇边军的重点防范区域,再往北就不容易了,大量的世家子弟无论在职的、不在职的,都有大量家丁等着他们(明制,家丁可以跟着将领走,无论在职与否),连悍勇无匹的张献忠、李自成都不敢去那里,何况势单力薄的龙十三?
在龙十三心目中,趁着最近一两年流贼大肆在清涧县、绥德州、米脂县、吴堡县四县肆虐,让四地驻军大减的当头再扫荡一遍,获得更多的粮草和青壮才是正经,若是跟着赵胜去了山西,那里的官军实在太多,加上自己只是一支名气不大流贼队伍的六当家,有了青壮和钱粮轮到自己的机会并不多。
六当家“小强”的队伍只有一匹马,后世的他显然是不会骑马的,不过在这半年他意识到了骑兵的重要性,于是在“飞豹”齐一正的教导下学会了骑马,并从赵胜那里得到了一匹浑身枣红色的真正战马——那自然是从官军手里缴获的。
如果大队人马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往北闯,就算艾万年只有一百骑也能轻将其拿下,于是,龙十三必须派出侦骑,而由于只有他有战马,于是侦骑也只能由他来担任了。
冬季的陕北,寒风夹杂着黄沙,吹在脸上、落到身体里后会让人体会到真正透彻骨髓的寒冷,幸亏龙十三后世就是这里的人,后世的陕北与此时相比虽然冬季稍微暖和一些,但也有限,故此,他还是忍受住了。
作为一营哨总(哨总,戚继光练兵时新设之职,是独立作战的基本单元,约五十人,下设队、伍,流贼们很喜欢用这个职位,一营下面便是哨总,不过人数则大大超过了五十),龙十三从赵胜那里得到了一身皮甲。
他将皮甲穿在后世军队冬季作训迷彩服外面,幸亏是后世的作训服,将全身遮护的很严实,可比明军使用的塞着芦花的胖袄强多了。
另外还有一顶铁制大帽,他将它放在他从后世带来的棉帽上面,大帽的形制与后世电视里锦衣卫戴着的差不多,宽约一尺多,大帽是元代元军的制式军帽,大明沿袭了,部分军队也采用此帽。
对于龙十三来说,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弓箭,骑在马上的时候,很容易就成为弓箭的靶子,有了大帽的遮护就好很多,当然了,如果遇到真正的射箭高手那也躲不过去。
他的脚上还是那双他退伍时就一直穿着的高帮作训皮靴,幸亏有了这双皮靴,否则以时下最好的马靴按在他脚上他也会经受不住这彻骨的寒意。
他背着长枪,身侧放着一石力的开元弓和箭囊,他虽然在后世习练过弓箭,在这一世又在“飞豹”的教导下练了半年,但显然远远没有达到“善骑射”的地步,不过他也并不是毫无依凭。
他自己制作了三杆标枪。
作为在后世当过兵的人,投掷能力是必须具备的,也经过大量的练习,不过在马上进行投掷他也是第一次做。
经过半年的训练后,他在战马上投掷标枪的技艺显然要比骑射强许多,加上聊胜于无的弓箭,以及后世从军五年带给他的强健体魄和身手,他的能耐已经接近于此时的明军侦骑夜不收了。
黄沙漫漫,寒风萧萧。
龙十三一人一骑行走在大佛寺河左岸的驿道上,萧索孤寂苍凉之意顿现。
没多久,在抵近此时清涧县与绥德州之间唯一的驿站石咀驿时,龙十三停了下来。
前面也出现了两骑!
这显然是艾万年的侦骑,也就是明军的夜不收,艾万年是神木参将,神木乃是边地,神木的夜不收常常进入塞外与“套奴”(此时的鄂尔多斯蒙古部落)邀斗,个顶个能耐非凡,而他龙十三在后世虽然也是军中的佼佼者,但在马上骤遇敌人,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的敌人还是头一遭。
但他避无可避,他的队伍里,能够承担侦查任务的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了。
一颗心的跳动慢慢强烈起来,这是他在清涧县城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