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龙十三的军队在此战中居功甚伟,点灯子的营头也占据了大半个永宁州城,而李自成的营头只占据了四分之一。
龙十三愿意与李自成合股,自然是因为此时李自成营头的军纪较好,与他合股后就能在其他义军赶到之前完成城内的整合。
特别是,三十六家流贼名义上的首领紫金梁王自用、都以狡诈、凶狠闻名的黄虎张献忠、翻山鹞高杰也在左近,得知永宁州城被点灯子、闯将拿下后,自然是要过来分润一二的。
就在当天晚上,点灯子赵胜在知州衙门举行了与“六当家”龙十三汇合后的首次宴会,在宴会上,“飞豹”齐一正竟然也出现了,显然当他离开龙十三后并没有回到曹文诏那里,而是又回到了赵胜这里,而赵胜也接纳了他。
对于飞豹,龙十三的心情十分复杂,最终还是释然了。
“这厮能够听从曹文诏的使唤去诳我,显然是对他的妻、子的感情很深,与此时的一众流贼头目都不同,他们在转战几年后,对于亲情十分淡漠,特别是张献忠,每一次大规模转移时,必定会斩杀自己不方便行走的妻妾儿女,手段极为残忍”
“张献忠如此,其他头目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是高迎祥、李自成稍好一些,这也是这两人后来能成大器的原因之一”
“而自己,显然是不会与这些人一样的,既然是这样,选人的标准就不能依着张献忠他们那样了,飞豹这样的反而成了另类”
而自己并没有向点灯子透露飞豹投敌卖友的行径,显然也让他感激不尽。
点灯子等人渡过黄河后一直在永宁州附近打转,也攻下过小堡,但像永宁州城这样的大城显然没有得到过,故此补给非常困难,这几个月用饥寒交迫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得到永宁州城后自然非常高兴,一个个都豪饮不已。
而对于城内居民的处置,在龙十三的建议下,点灯子也同意不大开杀戒,只是将城里的富户围着,准备明日一早进行洗劫,而龙十三则关心工匠、医馆、学院(州城文武生员,也就是通过了县试的秀才读书之地)等地,准备将其全部拿下。
怜悯,对于流贼众来说并不合适,一旦他们放过了这些人,等到官军再次接管这座城池时,很容易就能以“通贼”的名义将其屠杀,甚至会用其人头冒充“流贼”,这样的操作在明军里十分普遍,连自认为刚正不阿的曹文诏也阻止不了。
于是,将其以“裹挟”的方式带走反倒是能让其活得更长一些。
这是他们的命运,没有任何办法更改。
而对于陕北的广大农户、军户来说,连续几年大旱,庄稼颗粒不收,而朝廷的赈济又迟迟不能到位,或者到位了也少得可怜,自然只能揭竿而起。
在此之前,他们也尝试过吃树皮、草根,甚至能让人坠死的观音土,最后发展到吃人肉,到了这个地步,揭竿而起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既然已经“起事”了,连累其他人就不可避免,将其裹挟走反而是一个较好的做法,陕西大旱,山西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吃食也极为稀缺,想要苟全性命于乱世也不容易。
于是,流民渐渐发展成流贼,并越滚越大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点灯子等高兴,龙十三也很高兴,他在后世就不是矫情的人,一想到左近的山西巡抚许鼎臣的大军,以及河对岸曹文诏的军队,想要靠他这点人马守住永宁州城完全不可能,只能多多接纳友军,然后继续招兵买马,充实自己。
此时距离春天来临至少还有一个半月,一个半月,足以让他龙十三的小强营成为一个较多,战力较强的营头了。
在这个乱世,军队,只有精锐的军队才是自保之道,唯一之道。
也只有精锐的军队,才不会引起“友军”的觊觎,否则,分分钟会被其它营头吞并了。
于是,一开始,宴会的气氛十分热闹,不过到了子夜时分,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无论是点灯子、赵九、惠登相,还是龙十三,都知晓,眼下的点灯子几大当家是暂时拼凑在一起的,流贼是妥妥的以实力为尊,赵九是点灯子赵胜的族弟,自然以他为尊,没有丝毫更改,但过天星惠登相就不同了。
眼见得以前并未看在眼里的“六当家”龙十三好似彗星一般突然崛起,自然打破了点灯子营脆弱的平衡。
虽然龙十三的手下只有五十骑,但他能够在曹文诏眼皮子底下从容渡过黄河,显示了他的步军也非同小可。
但在赵胜等人眼里,“这厮好运气,估计是正好接纳了一股神一魁的部队,然后合力击败了艾万年,然后再接纳了艾万年的部队,否则是不可能从曹阎王手底下逃出生天的”
沙黑,这位以前的艾万年夜不收,自然被点灯子封为新的“五当家”,接替以前宋江王忠孝的位置,得知他的身份后,赵胜等更加坚定了他们之前的判断,还认为:“所谓小强营,恐怕这位套奴的作用还大过十三娃子吧”
于是,点灯子等对于沙黑的兴趣还大于龙十三,无不极尽拉拢、讨好之举。
这一幕,自然被见识过龙十三里厉害的飞豹瞧在眼里。
也不知酒过了几巡,众人皆有些微醺了,龙十三也在其中,当然了,他在后世是能喝一瓶白酒的,此时的酒水对他来说还真像水一样,怎么喝也不会醉,不过他装得好像也醉了一般。
唯一的例外是飞豹齐一正。
由于他目前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人马,地位自然陡降,由以前的五当家变成了六当家,还在新来的五当家沙黑之后,四当家自然是由龙十三来接替了。
与其他人的欢闹不同,飞豹一直在自斟自饮。
此时突然站了起来。
“诸位”
话说,无论你以前如何,一旦没了军队,虽然目前保持着“当家”的名号,实际上已经很少有人瞧得起他了,不过他站在大厅里这么一喊,倒是让大厅里的热闹劲霎时消退了。
“咳咳,老六,你喝多了?”
赵九冷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