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老太太坐在正院东屋门口对着屋里骂骂咧咧的在数落曾玉春。
曾玉春因为偷玉的事最后被开除,还被人贴了大字报,这让爱面子的曾老太恨得咬牙切齿,骂完曾玉春又骂黄凤莲没用,自家闺女都管不住。
老太太骂完自家人开始骂别家的,骂曾玉春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姓李的做什么,姓李的都没个好东西。
红果想着心事,手上彩铅随便画着什么,画着画着才发现自己画了个凶恶的老太太。
画上的老太太看着眼熟,远看跟曾奶奶有些相似,大长脸,眼眶深陷,她想起来是谁了。
她生活的年代有一本很出名的国漫《神址》,漫画里的反派大姥神就长她画里这样,拄着龙头拐杖,微笑着拐杖一扫就能消灭一批妖怪。
给大姥神画上银色头发,黑色罩袍,龙头拐杖上的龙眼是两颗碧玺,画完红果微微往后靠了靠,从远处看大姥神仿佛要从画里冲出来打她一拐杖似的。
还没收笔,听见院门口有人说话,她抬头看去,不用望眼镜也能清楚看见那是两个身穿绿色警服的警察。
那俩警察进了西跨院,红果有不祥预感,忙放下笔开门出去。
果然,警察是冲着她们家来的。
麻烦事还是来了。
警察在沙发上坐下,霞姑给他们倒了茶水,然后和红果站在沙发边上。
奶奶坐在竹椅上,手里握着水烟筒,但没抽,红果暗中观察奶奶神色似乎比昨天知道安红回来时要镇定,但扣着水烟筒的手指还是攥得紧紧的。
“你就是崔玉?”老警察问话,小警察拘谨地记录。
“我是。”奶奶说着咳嗽了一声。
“你丈夫叫什么?”
“李儒年。”
“他人呢?”
奶奶顿了顿,尴尬地张了张嘴,苦笑道:“二十五年前跟他的女学生私奔了。”
“是失踪还是私奔?”
这有什么不一样呢?“丢下我们一家走了,这算失踪还是私奔?”
老警察没再纠结这个问话,他摸出香烟,看了眼只剩下最后一根了,最后没舍得抽,又放回兜里去。
“知道跟李儒年一起走的女学生叫什么名字吗?”
“安红。”
“他们去了哪里?”
“据说去了木得。”
“据说?听谁说的。”
“李儒年自己说的,他走之前跟我交待了实话,他说安红有了他的孩子,他要对安红和孩子负责,还说安红在木得等他,那天他午饭没吃就走了。”
“你们吵架了?”
“没吵。我是气糊涂了,出去找我儿子,结果我和我儿子回来李儒年已经走了。”
“这么多年,李儒年跟家里联系过吗?”
“没有。”
“那你们有没有通过别的途径听说过他的消息?”
奶奶再次顿住,好像在回想什么,“有人跟我儿子说他爸在木得教书,那几年我也不想知道李儒年的事,我就没过问。”
红果第一次听说这个信息,也不知是奶奶编的谎言还是真有人给她爸爸递过话。
如果爷爷还活着,那井里的尸骨是谁的?
警察知道老太太儿子已经去世,这话死无对证没办法往下深问。
“当年为什么不报警?”老警察问的冷冰冰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这一声质疑激起了奶奶的无名怒火,“他私奔了又不是死了,我报什么警?”
小警察快速做着笔录,结果圆珠笔没水了,见两个老家伙剑拔弩张他傻憨憨的也不敢说话。老警察眼睛灵光的很,小警察这小动作哪里逃得过他的法眼,他瞪小警察一眼,问红果有没有笔。
红果正要去拿,奶奶来了一句:“家里没笔。”
老警察“啧”了一声,没笔也不影响他继续盘问:“安红下午到派出所报案,她说当年李儒年根本没去木得找她……”
奶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很灵活,她反问道:“那安红当年为什么不报警,二十五年她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跑回来报警?什么居心啊。当年她和李儒年在木得发生了什么事,又有谁知道呢。”
“你别激动,既然报警了我们就得处理,找出事实真相。”
原来安红报警怀疑崔玉二十五年前谋杀了李儒年并抛尸水井。
老警察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柴草间什么时候建的?”
奶奶手指扣的更紧了,她含糊说道:“好久了,忘记是哪年建的了。”
“我这边有记录,你们家柴草间是李儒年失踪后不久建的,是不是?”
奶奶没有否认,嘴角紧紧抿着。
霞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这会手里拿了一盒新的翡翠牌香烟回来,她直接把香烟递给老警察。
“您抽烟!”
“不用不用,我有。”老警察婉拒,霞姑非常识趣地把香烟盒打开了,抽出一根给他,那警察才拿了夹在耳后。
警察又问:“为什么要在水井上加盖柴草间?”
“煤球柴火没地方放,这院子就这么大,没其他地方可以建。”
“加盖柴草间后,你们家就不让别人用院里的水井了是吗?”警察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红果想,这些信息应该都是安家提供的。
“水井是我家的我想给谁用给谁用,姓安的女儿跟我男人私奔了,难道我还要供着他们?”
“跟安家关系不好可以理解,为什么也不给姓桂那一家用呢?”
“他们自己不用的,不是我不给。没装自来水之前桂奶奶家都是到后面山里挑山泉水喝的。”
奶奶的回答也滴水不漏。
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老警察把耳朵上的香烟拿下来,点上,缓和气氛道:“惯例询问,老人家不必上火。”
“没上火。就是不想嚼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坏了胃口。”红果奶奶把水烟筒靠在墙上,没靠稳,红果眼明手快扶住后,把水烟筒给奶奶收了起来。
“那您还得多担待,晚点还有其他同事要来。”
“来做什么?”
“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