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这好像不够威风。
她只好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努力瞪了他几眼,只这一串泡泡还未吐完,忽见少年人一个翻转,将她抵在了湖壁上。
他带着她往上浮了些许,哪里是不会水的样子。
少年微垂下眼睫,一瞬不瞬盯着夭夭清澈的眼。
那双杏眼里没有惧怕,也没有鄙夷,只是有些愤怒。
沈阙毫不遮掩面上的茫然之色,垂下头来时,微凉的唇轻轻蹭到了少女的耳垂,如玉石撞击的清朗声音里带着湿漉漉的触感,他问:“你为什么不怕我?”
这.......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夭夭实在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忽而仰头,对着岸上喊:“姜林雪,你来了?”
听见姜林雪的名字,沈阙果然愣了愣,仰头朝水面上看去。
夭夭趁着他分神,麻利得很,像是一尾滑不溜秋的鱼儿,嗖的一下便从他臂弯里溜了出来,几个后仰便跃出了水面。
她跌坐在湖岸上,猛烈咳嗽了几声,倒是把岸上观望的那只麒麟兽吓了一跳。
那只麒麟兽抚着胸口,明明一副雄壮威武的凶兽模样,开口却奶声奶气:“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夭夭“......”你是四海八荒最凶的麒麟兽好不好!
她转头瞧见那只威风凛凛的麒麟兽,刚想笑话它几句,却见他忽而急剧缩小,缩成了巴掌大小,朝着她嗷呜一声,跳进了刚上岸的沈阙怀里。
夭夭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想起了玉川那只小老虎。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小老虎回来了。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荒唐,为什么几次三番,见了沈阙身边的动物,总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上次是那只大黄狗,这次又是这只麒麟兽。
沈阙袍角还在滴水,他将麒麟兽随手丢进了腰间的乾坤袋,转头看跌坐在地的夭夭。
夭夭仰起脸,忙道:“我方才真的看到了姜林雪,她就在这旁边,你不信......”
少年的眼神飞快从夭夭湿漉漉的身子上移开了,他耳尖现了一点红,蹙了蹙眉,仿佛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连语气里都有嫌恶,他说:“滚!”
夭夭朝他啐了一声,站起身便要往花海外走。她才不要跟他待在一处!
只刚走了几步,忽觉肩上一沉,一件玄色暗绣麒麟的的澜衫披在了身上,恰好遮住了她湿漉漉的身子。
她再回头,岸上已没了人影,只余下澜衫上少年清淡的冷梅香。
夭夭拽着那件澜衫愣了愣,专挑无人的小径,拐去了寒蝉宫。
她方才去前殿见了太子,告知了其锁魂阵已破之事。回来时便见洛水湖中起了冲天的怨气,来不及多想,便跳进了湖中查看,只是没想到,碰到了沈阙。
临近寒蝉宫的小径尽头,永善正焦急等待,见了夭夭,忙迎上来,替她换了件干净的大氅。
夭夭顿了顿,拽着菡萏花开的织锦薄氅衣,问:“永善姑姑,司天监可有过来?”
永善瞧着四下无人,才道:“来了,为了不惊扰贵女们,太子殿下在废井旁设了结界。司天监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是隋监司亲下井中,用捆妖绳绑了一具女尸上来。”
“女尸?”夭夭脚步一顿,转头问。
永善颔首:“是了,据说这具女尸刚打捞上来时,容颜鲜妍,仿若活人,只身上衣衫样式却是先帝时宫人所穿春绫衫。隋监司说这宫人起码死了有四五十年了,乃是用怨气维持容颜不腐,这寒蝉宫做怪的便是她。隋监司甫一化解了这怨气,那具失身便迅速腐烂了。”
夭夭蹙了蹙眉,没说话,听永善又道:“这元凶既已找到,太子殿下便带走了那具女尸,封锁了消息,是以也未在寒蝉宫引起波动。”
这寒蝉宫用锁魂阵镇压的,真的是那位被妩贵妃折磨死的爬床宫人吗?随着废井中女尸的现世,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是夭夭总觉得,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二人一壁说话,一壁进了偏殿。偏殿里寂静无声,青杏等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夭夭换了套干净衣衫,从屏风后转出来,状似不经意的撒娇:“永膳姑姑,今儿个的琵琶果怎的还没送来,岁岁想吃了。”
永善“哎”了一声,立时要去问廊下值守的宫人,只脚还没迈出去,却被夭夭喊住了。
夭夭一瞬不瞬望着那个背影,目光洞明,摇头道:“可是永善姑姑,你忘了吗,我从不吃琵琶果。”
不是她不吃,是姜岁岁从不碰枇杷果。
她偏头笑了笑,是狡黠的通透的,她说:“幸会啊,妩贵妃。”
永善闻言,微弯的脊背忽而挺直了,转过头来,面上的皮肤一寸寸剥落,露出一张明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