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一眼，温绵就能从为首那人身上的任何一个细枝末节确认那人的身份。

温绵的眼神不自觉地飘过去，她的腿同样不自觉地朝那个方向移动。

“温绵？”身后的孙园瞧见她失魂的模样，便好心叫她。

“嗯？”温绵紧张地转头，看向孙园，“抱歉，我有事，失陪一下。”

温绵顾不得戴上口罩，就向那一群表情严肃的人走去。

毕竟是天辰的影视基地，哪哪都是明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基层艺人。

穿着便衣，不进行服化道，大家只会把她当作长得好看的工作人员。

她很顺利地来到了一个挺好的位置，可以看见为首的人，也能被那人看见。

孙园之前在会议室里跟她说的一席话瞬间填满温绵的小脑袋——

“手握重权，有钱有人脉。”

“专喜欢捡漏。”

“捡了陈潇楠，把人家捧红。”

温绵轻轻合上眼皮，她希望是那个人，她想她；可她又希望不是那个人，她希望她看错了，希望她不要来“捡漏”。

戴着墨镜的女人抬头，仿佛也看到了温绵。

但她的眼神又很快地移开，看样子像是没发觉温绵的存在。

在四目短暂相对的时间里，温绵感觉到了周身崩塌的山体，汹涌的浪潮，和逐渐凝固难以呼吸的空气。

理直气壮地，不管不顾地就这么走过来的最后一点从容，随着忽然吹来的一阵风消融。

她浑身一颤。

那人就是莫晴雨。

是个不会在公开场合表现出和她认识的莫晴雨。

温绵苦笑，她不应该怀疑自己的直觉。

*

莫晴雨对影视基地很熟门熟路。

吴风岚帮她支开众人。

她则把温绵带到一处暂时没有人要用的中式卧房内。

关上梨花木门，她和温绵面对面，视线的终点粘合。

“不好好走本，在外面乱跑乱窜干什么？”

又是一句没有感情的质问。

“别表现出和我认识，也不要乱说话，你知道我不喜欢麻烦。”莫晴雨拍拍肩头，蹭到门板上的灰尘就被拍落，在穿进屋的光线里寂寞地飞舞。

莫晴雨不带墨镜的眼睛透着一股阴冷的，令人窒息的美。

温绵愣怔了片刻，才想起来要点头。

“刚刚多危险，”莫晴雨钳住温绵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这是在外面，还是要注意影响的，别以为这里是天辰的地界就胆大妄为，这样太随便。”

温绵听得懂莫晴雨的意思。

她的耳朵里嗡嗡的，莫晴雨的声音像是产生了回音，震得她晕晕乎乎。

她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就此聋了，就不用听见这么刻薄的言语。

她们在一起五年了，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暴露过关系，刚刚温绵偷跑过去见她，炙热的眼神差点就要将她出卖。

温绵想不到要说什么，只能继续点头。

她们本来就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

可她还是很在意孙园的话，以至于，莫晴雨清凉的唇压在她脸上时，她都没反应过来。

“绵绵？”莫晴雨的唇贴在温绵的脸上，声音有些含混，又有些勾人。

温绵不做声，认真等待莫晴雨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结束了你就去停车场等我，老许在……”

“什么重要的事？”温绵的眼尾微红，身体微微颤抖。

莫晴雨显然没有料想到温绵会这样打断她并质问她。

“什么？”莫晴雨的唇离开温绵的脸，笑容停滞后反问她。

“是不是要‘捡漏’？”这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温绵捏紧自己的衣角，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被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左右情绪。

况且，以她和莫晴雨的关系，她没有资格去管金主的爱好，她喜欢捡谁，要捡几个，捡了怎么处理，那是她的事。

她喜欢莫晴雨，只喜欢莫晴雨，但是莫晴雨呢，是不是也只喜欢她呢？

莫晴雨今天来影视基地，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导演商量，但是这些事情只是外部工作，不涉及剧本本身，所以跟温绵无关。

温绵的脸上有焦急，有气愤，甚至还有些失望和无法隐藏的期许。

莫晴雨抬起手表，浅浅地皱着眉，并没有打算回答问题，“绵绵，你们的二轮走本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