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云秋坐着,茂竹青松藏在黑影中,并未在他身边。他只得冷着脸,被女人抓住衣领。随后,她摔在怀里。
华玉一瞬间懵住。
她的手紧攥着檀云秋的衣领,她人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双腿上。她的身子本就纤弱,在他怀里,被整个包裹住,显得小巧可怜。他穿着的氅衣料子极好,柔软温暖,比华玉寝室的被褥还要舒服。
方才在梅树下浸的一身寒气,仿佛立马就被驱散。
“下去。”
檀云秋忍着怒意开口。
华玉本就害怕,他一说话,身子越发止不住地发起抖。她的脸颊红透了,比桃花粉还要艳丽的飞红。
她想要找个洞口将自己埋起来,奈何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
她想起那日挡住摄政王路的小戏子,只是挡住了他的路,便被拖下去杀死。还有燕娘方才讲的李公公。他们二人连摄政王的衣角都未碰到,就造成了那样的后果。
......那她呢?
华玉垂着头,下唇被用力咬住。
她现在不仅仅碰到了檀云秋的衣领,甚至还坐到了他的怀中。屁/股下是男人残废的双腿,是他一直不能被人提及的存在,宫里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的双腿不能看、不能说。
华玉虽然没看亦没说,却实实在在地坐在上面。
此时此刻,与惧意并存的,是她逐渐跳的飞快的心。“咚咚”仿佛要跳出来。
不仅她的脑袋懵住,连话也不会说。与她来之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她只是看了摄政王一眼,便害怕得什么也忘了。
她现在一动不敢动,连眼睛也不敢抬起。她能感受到男人仿佛要将她生吞的眼神,仿佛她在他身上多呆一秒,就会被立马扔出去。
华玉咬住唇,实在没了法子。只得一鼓作气,将事先准备好的帕子掏出,胡乱地塞在他的怀里。
“我......我名华玉。”
这句话,她在心底演练了许多遍。眼神要含情脉脉,姿态要楚楚动人。摄政王再凶也是男人,她对自己的相貌一向自信。
可真正来了,却慌得什么也记不住。
说完,华玉立马从檀云秋怀里离开。
因为太过紧张,她先是跌在地上,脸面什么的也顾不上了。生怕晚一步就会被摄政王拖走杀死。她起身,一溜小跑着离开。
......
檀云秋黑着脸,动也不动一下。
茂竹青松从黑影里走出,跪在地上。
檀云秋唇边扯出一抹冷笑。眼神越发寒凉,盯着面前跪着的两人。
他呵笑了一声。
“很好看?”
青松无言。
茂竹却道:“像天上的仙女。”
檀云秋隐忍怒气,双手紧紧攥着扶手。
“——回府!”
茂竹一头雾水。青松推推茂竹,小声道:“你方才胡说什么,你动脑子想想,王爷怎会问你那女子的容貌?”说完,青松上前推着檀云秋出宫。
......
自昨晚之后,华玉一直闭门不出。
虽然按照之前的设想,帕子送出去了,名字也说给摄政王听了,可结果与她设想的,成天壤之别。
在她设想中,夜黑风高,她妆扮艳丽出现在摄政王眼前,哪怕一时勾不动他的心,日后也能被他记在心中。现实却是,她不仅触到了摄政王的禁忌,还在他面前出丑。
宫中女子,哪一个不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言谈举止处处都是规矩。可她当着摄政王面跌倒不说,还一连跌了两次。
最后一次,她直接跌坐在地。
满地泥土,她的裙子是粉白色的,染了脏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果真是丢大了。
华玉越想,脸颊越红。她干脆用帕子蒙在脸上,将她整张脸蒙住,躲在帕子底下生闷气。
燕娘进屋被唬了一跳。
“姑娘这是做什么?小心憋住气。”
华玉越发想要找个洞钻进去,她忙将帕子拿下,坐直身子道:“无事。”
她问道:“外面在说什么,怎么那么吵?”
燕娘倒了碗热水放在华玉面前,略带担忧地看了华玉一眼,斟酌道。
“昨晚摄政王没在宫中留宿,反倒回了亲王府。据说......王爷回府后,将当天的衣裳全都扔掉了,还发了好大的火,王爷身边的两个书童也受到牵连,各被打了板子......”
燕娘小心观察华玉的脸色,发觉她果然露出后怕的神色。
昨晚,华玉从梅园小跑而出,她便猜想到姑娘所做的事情并未成功,直至今早听到关于摄政王的事,越发确定。
燕娘只得安慰她:“昨晚天黑,摄政王未必看清姑娘的容貌,想来时日久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华玉“喔”了声,眼睛瞪大。
“......可,王爷知道我的名字。”
燕娘吃了一惊:“咦?他如何得知?”
华玉垂着脑袋,小声道:“我告诉他的。”
燕娘微怔,半晌无言。
“这......这也无事!摄政王日理万机,前朝有许多事都等着他处理,他怎会有功夫打听姑娘的来历,只是名字而已,不妨事的。”
说起来,现在的华玉在面对摄政王时,比起前世,是少了些畏惧的。若是前世,她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说。昨晚上,却能够完整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毕竟那声“秀秀”给她的震撼太强烈,她只听过母亲唤过她的小名。除此之外,再无人唤过,尤其还是一位陌生的男子。
所以,她内心还是存着微弱的期冀。
“王爷他,他真的很生气?”
华玉心中依然知晓结果,可还是问了出来。
燕娘如实回答:“果真如此。姑娘往后还是绝了这份心思吧,摄政王岂是姑娘能招惹的,一不小心就是丢掉性命的事。”
“姑娘忘记那日被拖走的戏子了?他还有太后做靠山,还不是被随意处置,姑娘在这宫中,没有靠山,若真惹到他,又有谁能救姑娘呢?”
燕娘苦口婆心地劝她,企图让华玉绝了依附摄政王的心思。
华玉大概也是怕了,神情沮丧,脑袋微垂,低低应了声。
“我知道了。”
燕娘终于宽心:“姑娘想通就好,往后可千万离他远些。”
华玉只得再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