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偏殿。
皇后坐在镜台前,双环为她梳妆。
皇后略显不耐地皱起眉头:“慢些。”
双环拿着凤钗的手一顿,只得放慢速度。
“娘娘既然不愿意管这些闲事,何不让她们自己解决。”
皇后微闭双眸,道:“凤印在我手上,理应管理六宫。前一阵,太后生辰,我称病未去操办,全赖皇上一人操持的,这件事情已经让太后对我不满。昨日的时候,周湘领太后的命令来探望我,你以为她是真的关心我?不过是借着看病的由头,敲打我罢了。”
“娘娘既然不愿管宫中闲事,何不把凤印交给太后,您也清闲些。”
皇后笑笑:“怎么可能呢?我身后是王家,若是凤印不在我手上,怕是朝臣有异议,太后也是不肯的。”
皇后是王家嫡长女,名月兰。
其父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位在三师,其母是原忠勇侯的嫡次女,家世贵极高极。
况且,辅国佐政几乎一手独揽大权的摄政王,是她的表兄。
皇后单手撑着脸颊,望着镜中的自己,久久望着。良久,她起身去往正厅。
......
华玉走进鸣凤宫正厅。
皇后在正前方的小塌上坐着。两旁各有四张黄花梨木玫瑰式椅。左前第一张椅上坐着赵惠然,其余皆坐满了各宫嫔妃。
华玉的视线先是快速地略过赵惠然,而后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穿月季红色交领大袖花锦袍,头戴花钗小冠。她半垂着双眼,懒懒靠在旁边的扶手上,并未注意到华玉。也仿佛对什么也不感兴趣。
她的脸上涂着浅浅的粉,颊边两抹淡淡的红。仿佛静静开放的一朵娇花,并不过分惹人注意,却极耐看。
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永远都穿着鲜艳的红裙子,神情淡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前世,华玉得宠多年,皇后除了送去赏赐,并无过多的言语。甚至几次,还出手相救。
华玉的思绪渐渐沉浸在上一世中。
当时只有她一个人殉葬了,也不知道其他的嫔妃都如何,但皇后肯定是不会太差的,毕竟她是摄政王的表妹,依着摄政王的权势,想必皇后比当皇后时过得还要好?
走进正厅,华玉回过神,给众人行礼。
方要入座,被赵惠然打断。
“妹妹怎么才来,今早上醒来就听见未央轩死了位宫女,可把我给吓坏了,妹妹可害怕?”
华玉细细端详了赵惠然片刻,见她脸上只有关心的神情,除此之外,再无旁的情绪。她往旁边移了半步,摇摇头道:“起初是有些怕,可瞧见那宫女,便只觉得可怜。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
华玉抬眼,坦然望着赵惠然。
赵惠然笑笑,移开目光:“妹妹这话,是有人要害你宫里的宫女?”
华玉道:“我并不知道。”
“孟娘子这话实在是好笑,人是你宫里的,今早上也是在你门前发现的,又有谁会去害一个小宫女?更何况,娘子只是美人罢了,别是不知道哪天心情不畅快打死了个宫女,再随口诬陷给旁人。”
赵惠然是宠妃,身边自然不缺巴结之人。
皇后不管事,平日里想要见她的人几乎都被她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便极少与宫妃交往。
如此,满屋的人,大都是赵惠然交好之人。
她们都有眼,都有耳,能看出听出赵惠然话语中的意思,自然是要帮衬几句的。
孟华玉只是美人,得罪了并没有什么。
赵惠然是宠妃,多巴结一下总没有坏处。
赵惠然道:“孟娘子是心善之人,怎会打死宫女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孟娘子难免会有心情不舒畅的时候,何况我听闻,死的宫女只是孟娘子屋里洒扫的,人卑命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华玉看了徐嫔一眼,并未多言。
皇后皱起眉头。
屋里渐渐开始喧闹,皇后用手按压了几下眼尾的位置。
“不日便是年节,宫中最忌讳打打杀杀。虽说只是死了一个宫女,但毕竟是孟娘子/宫里的人,不给些惩罚也说不过去。不若罚俸一月,以示惩戒。”
赵惠然垂头,面有不甘。
昨晚,她一直没有入睡。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小娟已经将肚兜交到摄政王手中,摄政王也从小娟的口中得知肚兜是孟华玉的。
可是偏偏,摄政王没有下令杀死她。
赵惠然从小娟的口中得知,摄政王知道肚兜是孟华玉的后,生了好大的气,甚至连夜去未央轩审问孟华玉,就连他人离开时也是怒气冲冲的。
明明都那么生气了,为什么不能杀死她呢?
赵惠然不明白。
赵惠然细想片刻,并不想让此事就这么过去:“前些日子,皇上随口提过,如今年岁不好,各地都有灾荒,恰逢年节将至,要我谨言慎行,勿做神灵厌恶之事。皇上还说,若宫中有人犯了杀戒,定要狠狠处罚。”
“不过,未央轩死了人,也不干妹妹的事。”
徐嫔质疑道:“如何不干?既然是孟娘子的人,那肯定与她脱不开关系,更何况,年节这样重要的事情,甚至连狱中的人都会得到赦免,怎能让宫女随便死去,若皇后娘娘纵容此事,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向大周交代?”
皇后迟疑片刻,觉得此话有道理。
“如此,那便......”
华玉扫了赵惠然一眼,见她微蹙眉头面带担忧望着自己,心中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