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真痛啊。”发出感喟的五条悟假惺惺地遮脸,关东煮的纸杯贴在脸上,他不偷眼看,他光明正大,‘啧啧’地蹲在小偷跟前,挪脚踢踢人家,就见一滩不知道什么血从那人的脸下流淌出。
他还很好奇地问:“痛吧痛吧?你死了吗?真的还能起来吗?”
“要是不痛的话,你起来吧,起来跑,我再试着来追你一下,万一你就跑掉了呢?对不对?!”
自认很有道理、十分宽容、善解人意的五条悟就和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脑袋一摆,一下遮住了樱子扒在他肩头想要看的视线,认认真真和小孩说道:“小孩子不能看这种糟糕的场景,不然就会眼睛越长越丑,要是笨小孩再变得难看。啧啧。”
五条悟口吻关心极了,漫不经心地教育着小孩,在脚边的小偷刚有动静、想奋起反抗的时候,蹲着的身形未动,连一丝摇晃都没有,一脚毫不留情地踹过去,成功让小偷晕了过去,他站起身扭腰动肩胛骨,像是伸了个懒腰。
“总是有这种蠢货,真以为自己能逃脱掉。”
周围有人打了报警电话,通话内容听着警员很快就能到达,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少爷要是进警署了就怎么看怎么奇怪,五条悟从兜里摸出他的手机,还没翻到联系人列表,就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女声厉吼。
“——把孩子还给我!!!”
起码是间隔了一百米的距离,可是那女人的眼神极尖利,濒临疯狂边缘的神情让一路上的人全都躲让开,五条悟疑惑地‘哈’一声,他只是从倒下地的小偷身边退开几步,但身边立时就围上来一圈莫名的‘正义人士’,之前拦小偷的时候不见,现在倒是很勇敢。
更远处是一队市警进来,跟在那个女人身后,直到超越了她直冲他而来,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他没看联系人名单,随手一个号码拨出去,恰好身后几米远的位置传来某道熟悉的来电铃声。
熟悉是因为……
那就是他逼着杰设置的专属铃声啊。
深觉离谱的五条悟再看一眼自己现在的境况,很好,莫名其妙被当成为人贩子、正义人士拦路、身边还躺着个生死不知的人,这些问题都不大。
但唯有同样一身黑色制服的怪刘海少年挤进人群,站在一边两手插兜对他进行嘲笑:“哈,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悟是被当做了犯罪嫌疑人?真是难得一见。”他没说人贩子这个词,但是配合笑眯眯的表情和唇边的弧度,就变得更嘲讽了呢。
丸子头、怪刘海下是一双眯眯眼,樱子只瞥过去一眼,然后转头看另一边,视线越过了逐渐围上来的市警,看到从人群中拼命跑过来的女人,她一头凌乱的红发,哭得眼睛红肿,在手里拎着一个边角有些破烂的风筝。
她对周围的事都没有了感应,只看着有纪跌跌撞撞地跑来,她挤开了市警,一身狼狈,颤抖着冲她伸出手。
那些眼泪仿佛流不完的模样,她的嗓音嘶哑,只喃喃着一句:“把她还给我……”
背着樱子还试图和人吵嚷起来的五条悟扭过头看她,挑了下眉,发现好像的确是有误会,他问樱子,“这是你家大人?”
樱子怔怔出神着点头,“是……有纪。”
她很茫然地眨着眼,眼中看到了外界的景象,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被五条悟放下,落入了有纪的怀中,她身上是冷的,或许是之前跑出的一身冷汗,就连洒在脖颈处的呼吸也是没有温度的,但是那双手臂颤抖,在胸膛中的心脏疯狂跳动,这个拥抱很紧,因为太过用力而让她有点难受、呼吸不畅。
站在一边的五条悟弯腰,手拍在红发女人的肩上,听在有纪耳中,声音如同从天上传来。
“你太用力了,”这是指责。
“你能不能看到,她很难过?”
——谁很难过?
觉得自己精神紧绷、快要疯了的有纪难过吗?她低头看到那个她一意想要当做‘家人’的孩子,她怯弱而迷茫,像是在路上迷路了的小蝴蝶,兜兜转转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什么都不懂得,如此脆弱可怜。
搂紧她的手臂不自主松开了些,她听见那道清越的少年音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她家里的大人吗?不会照顾孩子?”
那个孩子像是一下被惊吓到了,身体有一点点紧绷,眼眸也睁得大了点,眼中烂漫的樱粉色竟有些失真,她是一贯不爱笑的,但在现在嘴角有点向下,好似委屈的神情。
她很难过吗?因为不理解这一系列的变动,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这一切都好似在逼迫她,逼迫她远离,从此再不敢靠近,或者试图拉拽着小蝴蝶坠入尘世,将她沾染尘灰,使她从天空坠落。
凭什么要将一个本就自由的孩子束缚住?谁能轻言自己有这样的资格?
如果说小孩子不知事、担忧她未来能否生存下去,那么为什么不能生出更多的温柔与耐心,悉心教导她知道那些应知晓的事情,慢慢牵住她的手,带她跨越那形同天堑的距离,从天上来到人间?
究竟什么样的才是合格的[爱]?她能不能正确地爱她、更加爱她,为她塑造牢不可破的屏障,将这个孩子保护在风雨摧折下?
有纪慢慢松开了手,她怔怔看着樱子,轻柔地、以触碰雪花的力道抚上她的面颊,一点点从她眼尾抚摸到嘴角,似乎指尖有点湿润,小孩子的皮肤很嫩,也很润,那或许是错觉,她的樱子年幼稚气,要长大还有那样长远的时光,漫长到一天一天数不尽。
五条悟平静地问道:“你能否给予她真正伟大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