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川江水奔流不息,一顶小轿缓缓离去。
高大巍峨的船楼之上,江风大作,夹带着洪川江水的鲜咸气味,刺人口鼻。这种气味,像是江中的水草疯狂生长,又像是飘零江中的枯枝败叶或死去的鱼虾正在腐朽、溃烂。洪川自古东流去,谁人能令水倒流?这里注定是新老实力交错斗争的江湖,新生和毁灭,交替不止!
辛妙娴一袭红衣,裙摆拖地,双峰高耸,脸上神色极度复杂,是更上层楼掌大权的欣喜若狂,是难辨真假不知前路的惊疑难安,还是命运十字路口的迷惘彷徨?她静静地看着一顶小轿分开在拥挤的人群之后,有几个魁梧轿夫抬着,渐行渐远。
轿子里那个古怪的白衣少年,似乎知道辛妙娴在看着自己,从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正对着船楼方向,五指张开,蜷缩,再度张开,蜷缩,乐此不疲。辛妙娴看了,心中一颤,忙啐了一口,两颊泛红,神色却不似先前那么复杂。
一直站在辛妙娴身后的老者,缓步上前,同样望着陈方羽远去的方向,沉吟不语。辛妙娴微微抬起下颚,也不回头:“刘老,您怎么看?这少年郎和他所说的话,能有几分真?这可是天大的一笔买卖,若是山上那些顽固在,准会被这个少年气掉大牙。“
那个被称为刘老的长者,脸上纵横加错的皱纹里布满了沧桑,那是时光留下的痕迹,是他地位提升的资本,常年的谨小慎微、装腔作势和忠心耿耿,给他换来了如今的地位,而面对眼前这位,他却不需要隐瞒自己真正的想法。他听了辛妙娴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难说,难说。本来这等关于天山命运根本的大事,不容小老儿置喙,只是既然供奉问起,老奴也只好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也就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却是极为老道,可以说是少年老成,我天山之处,后背俊彦虽说不少,却无一人可以与之比肩,只这个公子,就当得起一句英雄出少年。
这个少年来到码头上,故意挑衅那些富商贾人,想引起我们的注意,事实上,他成功了。身边两位侍从先后出手,旁人看得云里雾里,老奴可看得真切,两人的武功路数,是绝对不会错的。那胖少年使得是昭武家的枪法,而且是极为罕见的玄武枪法,那青衣少女使得是天香教中的武功,只怕是那镇教的明霞剑法,两人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如此武功,必定是教中嫡系无疑。若他在船上之言确凿,加上他可以施加影响的暗影圣堂,淡淡今日,他就搬出来了天下十大圣地中的三个,昭武,圣堂,天香,俱是抬脚天下震动的狠角色。这少年郎拉的好大虎皮,做了这一面微风咧咧的大旗,专程给咱们看。有了这些,咱们像是不信他都难,果真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