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因为锦宁侯的婚事,已经闹了好久了。自打知道了锦宁侯要娶安华郡主,她便摔东西、发脾气,在宫里肆意胡闹,言辞里都是恨极了抢她心上人的秦摇微。就连一向宠她的皇后娘娘都受不住,要宫人盯着她,不准她踏出宫门。
“这个节骨眼上,永乐可不能再惹事了。京城的好男儿这么多,她怎么偏偏喜欢锦宁侯?”提起永乐公主,皇后也是头疼至极。“她可是本宫唯一的骨肉,万万不可惹上什么麻烦……”
皇后的叮嘱还在耳根,宫人们此刻都是忐忑至极。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永乐挣扎两下,抵不过身旁两个五大三粗的宫女,只好咬牙切齿地盯着秦摇微看:“你明知道锦宁侯是我的人,你还敢让太子请旨给你赐婚?!秦摇微,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与本公主争!”
这般言语,委实不像是公主该说的话。秦摇微轻轻一笑,正想四两拨千斤地答回去,身旁忽传来一道文雅的嗓音:“是我主动求娶的安华郡主。”
魏况悠然笑着,神色温和。
永乐公主愣了愣,不可置信:“你……魏况,是你主动要娶她的?”
“是。”
“这不可能!”永乐的眼眶瞬时便红了起来:“她有什么好的?都嫁过一回人了,还害死了她的那个夫君!而且,要论青春美貌,身份地位,她也远不如我……”
永乐显然委屈极了,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但魏况却是不疾不徐,声音闲雅:“男情女爱,本就没那么多定例。微臣心仪郡主,因此便向东宫求娶。至于旁的事,微臣并不在乎。”
这番话落地有声,敲得永乐公主面色愣愣。她在口中反复喃喃了一遍“不在乎”,鼻头愈发红了,哭腔也更重:“你是不是从没喜欢过我?当初我约你在梨花林见面,你却去见了秦摇微,还说什么‘还好来的是安华郡主,不是永乐公主’……”
闻言,魏况原本舒淡的面色轻轻一怔,显然疑惑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一旁的秦摇微翘了下嘴角,道:“锦宁侯不认账了?这些话,是你当初告诉我的,我原模原样地说给了永乐公主罢了。”
魏况轻噎。
他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了?怕不是安华郡主在胡诌。
“魏况,你真的这样说过吗?”永乐宫主的眼角已经有了泪光,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这是不是秦摇微瞎编的?你是想见我的,对不对?”
魏况的目光微微一动,人淡笑起来:“是的,这确实是微臣所言。”
连句多的解释都没有。
秦摇微露出吃惊神色。
她倒是没料到,魏况竟然将这件事认下了。
而一旁的永乐公主,则被这句话击碎了心防,顿时大哭大闹起来:“魏况,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等了你这么久!这么久!我就盼着你娶我……嗝……”
秦摇微站在原处,如隔岸观火。听到永乐这番话,她淡笑起来,问:“一直等着,便能有回响么?”顿了顿,她嘴角的笑容散了,声音也清冷几分:“等不到,原本才是人之常情。”
等不到,才是人之常情。秦摇微觉得自己的话并没说错。
永乐公主的身子僵住了。她抬起头,目光如刀似地逼望向秦摇微,满面皆是不可置信。兴许是因为在她这娇纵跋扈的年轻生命之中,尚未有人敢这样对她说吧。
皇后嫡女,永乐公主,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等不到?那于她而言,是不可能的事。
而秦摇微呢,看也不看她,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侧,往外头走去。
等秦摇微出了角门,便看见宫墙外的桃树。那桃开得正好,如著了胭脂的美人。只是枝头当心停着一只乌鸦,看着如误落入其中的一点墨,怪不顺眼的。
魏况从后面步来,低声问道:“郡主,那我们的婚事……”
“不必去求太子了,我会嫁给你。”秦摇微望着那枝头的乌鸦,喃喃道:“如果你觉得我尚有什么利用的余地,你还想娶我,那我就嫁。”
她的话这样直白,没留分毫棋局上的场面话,这让魏况沉默了。
“但你要想好了,我心底是没你的。”秦摇微没有看魏况,只留给他一个赤色的背影:“如果你要娶我,那便要忍着这件事。你要知道,我的心去不了你那儿。”
她的声音像是一把洒落在冰面上的棋子,冷冷清清,却将冰敲出道道裂痕。魏况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这个春日红得艳丽,像是一条冰冷而柔亮的绸缎,在他的脑中悄然打了个死结,再解不开,一辈子都缠在那儿,让他每次一想到春日,就想起秦摇微站在宫墙下的背影。
片刻后,魏况冲她的背影作了个揖,道:“郡主的意思,微臣明白。待郡主过门后,臣定如在太子殿下面前所言,对郡主倾心相待,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