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怒火冲冲,但扔出那只绣鞋后,她的怒意就好似随着鞋子而坠在地上,慢慢泄了。
听到她竟这么说太子,魏况的表情略显无奈。
太子离开后,侍从们纷纷来扶魏况。摇微想起自己的计划,也想一脚跳着过去扶他,但魏况却自己站了起来。
“郡主的脚扭了,不必过来。”
摇微关切地问:“你的膝盖怎么样?痛不痛?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才跪了那么一会儿,不至于有事。”魏况答得简单。
“当真?”摇微心底有些急。魏况要是说声“痛”,她就能顺水推舟地照料他,和他多熟悉熟悉。可魏况偏偏说没事,那叫她怎么往下接?
摇微想了想,严肃道:“侯爷,别装了。你一定膝盖痛,就让我帮你揉揉吧。”
说完,她便伸出手,强硬地挽住魏况,把他扶到了椅子上。
“郡,郡主这是……”魏况竟然有些无措。
“照顾你啊!”秦摇微理所当然地说着,又伸手放在他膝盖上,轻轻地揉起来:“人跪久了,腿就会僵麻,站起来摇摇摆摆。这样子揉,可以活血,让那种针刺一样的感觉褪去些。”
她的五指纤纤,放在魏况的膝头,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魏况原本想说自己的膝盖并不痛,可那话在唇边辗转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口。
“郡主过去,是不是常常被人罚跪?”他忽然这么问。
摇微愣住:“怎么突然这么问?”
“要不然,郡主怎么会知道跪久了是何等滋味?”
秦摇微没有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魏况又问:“郡主和太子殿下……方才起了争端?”
隔着一扇门,他只听到吵闹声,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摇微的手顿了顿。“是。他非要罚你,我不同意,便吵起来了。”摇微的话半真半假:“侯爷可是我的夫君,我嫁了你,就一定向着你。”
她的话言之凿凿,像是用了十二分的真心。
魏况轻轻地笑了起来。
*
宋取予回东宫时,太子妃定定立在宫门前相迎。
“太子殿下回来了。要不要用茶?”她嗓音淑和,有如晴风。
宋取予瞥了她一眼,兴致缺缺:“不必了,孤还有事要忙。”
对这个正妃,他一向是这样的态度。客气,有礼,有求必应,赠予荣宠,但他不会再给更多。
他走过庭院,身后的小太监忽然惊呼道:“呀,娘娘最喜欢的莲花怎么不见了?”
宋取予将目光扫向庭内的镀金大缸内,发现了一支空空如也的荷花杆子。他隐约想起,这口大缸里,确实该有荷花才对。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记错了。
“今早飞来了一只乌鸦,将荷花苞咬走了。”太子妃的神色有些怅惘。
“不过是荷花而已,叫花匠再种就是了。”宋取予说。
“臣妾谢过太子殿下。”太子妃说完,目光一转,忽然道:“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垂怜?”
“说来听听。”
太子妃露出了曼妙的笑容,目光望向远方。红色的宫墙与翠绿的琉瓦,在阳光下更显鲜艳逼人。“臣妾自从落水后,身体便不太好。东宫虽向阳,但却环着水,不大适宜养身体。”
宋取予思忖片刻:“那就为太子妃再辟殿宇吧。”
“何必那么麻烦呢?眼下不是有现成的吗?”太子妃笑说。“安华郡主出嫁后,朝阳宫便空了出来。那里坐北朝南,景致极好,最适合养身体。”
旁边的宫女笑着应和:“安华郡主的身子,不就是在那儿养好的?如今她出嫁了,那里借给娘娘居住一阵子,就不需要劳民伤财,再辟宫殿了。娘娘这是想替殿下节俭呢。”
宋取予的神色微微冷了下来。
朝阳宫,那是属于秦摇微的地方,也是属于年少的他们的地方。
但是……
他的眼前掠过了一双满是怨意,像看着仇敌一般的眼睛。
“这里可是锦宁侯府!你怎么能在这里对锦宁侯的妻子做这种事?”
秦摇微的怒斥声似在耳旁。
宋取予无声地笑起来,说:“好。既然太子妃不嫌弃,那就住在那里养养身体吧。旧朝宠妃的殿宇,也该由匹配身份的人来住。”